复生局

第一章

“今天是2019年1月26日,下面为您播报今日新闻。”

“近日,国务院印发《关于促进综合保税区高水平开放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意见》。”

……

“因地震余波波及,华西省西华市昱照山发生小范围坍塌和山体滑坡。经相关部门反复核查,此次小范围山体滑坡并没有导致人员伤亡。但在核查过程中,地质队在山中发现了一些盔甲和部分尸骨。地质队已联系本地知名考古专家魏博士,由他带队对古墓进行发掘与保护。”

……

华西省西华市是华夏最具考古意义的地方,曾多次出土珍贵文物,如海兽葡萄八宝镜、二十六面煤精多面印、芮国回首龙纹鬲等,因此也孕育一所全国知名的大学——钧天大学。

均天大学在浮玉山以西,占地两千亩,山水并行,四季常绿。校内有大片人工湖和芦苇荡,黑天鹅在芦苇丛里自由的游来游去,鸽子穿梭于高大白桦树之间,复古风建筑物隐于白桦林后面,加上离市区较远,仿佛与城市隔着二千年的时光。

钧天大学的出名了美丽的不似凡间的环境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极为拔尖的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两大专业——考古学和古文学,这两大专业是本校分数最高的专业,加上排名第三的历史学,组成成了钧天第一系——历史系。

陵光和裘振就是考古学大三学生,而地质队通知的著名考古学专家魏玄辰就是他们的导师。

因为暴雨与山体滑坡,文物已经遭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坏,魏玄辰来不及通知其他人,于是只好带了担任助教的裘振和等在一边的陵光前往昱照山东崖的一处缓坡。

地质队打来电话的时候魏玄辰教授刚刚讲完准备下课,因为天气原因,信号受到一定影响,等他终于确认了具体地点的时候,学生已经下课走完了。

裘振担任考古学助教,是魏玄辰的助手,尽管后两节魏教授并没有课,他还是习惯帮魏教授收拾好东西和他一起前往办公室,顺便拿到下一课的教案提前翻阅熟悉。陵光是等他的。

因为事态紧急,魏玄辰并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在教室后面的工具柜里挑选备用工具。陵光和裘振对此都很熟悉。陵光是个急性子,虽然他并非助教,这些事情自然也轮不到他做,但是等着裘振一起下课的时候,他每次都忍不住想三下两下收拾完拉着人出门。

他们每个人都挑了一套趁手的工具井井有条的快速放进工具箱里,拎起箱子就往雨里冲。

魏玄辰已经收到了地质队传输的照片,那是盔甲上的一片护甲,看形状应该是胸口位置的。只是颜色与花纹并非已知的任何历史阶段。这很有可能是一段更为久远的历史,他们可能发现了一个从未出土过文物的“新”国家,如果猜测成真,那么这将是考古史上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雨下的非常大,公路因为山体滑坡遭到一定程度的破坏,魏玄辰的车地盘较低,无法继续前行,他们只好放弃汽车徒步前行。

倾盆大雨压的人喘不过气,三人沉默着快速赶路,希望能最大限度的保护好这批文物,减少国家文化物质遗产损失,期间他们并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

在来之前,魏玄辰已经通过电话向公安部门申请武警出动,一方面是避免一些居心不良之士得到消息,对文物造成流失或破坏,一方面是希望他们能参与抢险工作,把他们要发掘的文物尽快送到安全的地方。

到达目的地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地质队只留下两人等候交接,其他人均在路上对山体进行考察研究,预估此次山体滑坡造成的损失,并在之后拿出一整套可实施的水土改造方案。

魏教授谢过二人,和陵光裘振投身于紧急发掘过程中。

因为怕不小心踩到珍贵的文物,三人不敢踏入积水之中,只能对外围散落的甲片和白骨进行抢修和清理。

因为在文物保护上的技术手段不够成熟,近几年考古学家们鲜少发掘文物,一心想研究如何保护文物免受风化,希望能得到一套切实可行的方案。

在前几年的发掘过程中,出现过多次原本保存的很好的文物在遇到空气的几分钟之内迅速风化褪色,甚至变为一堆残渣,这让他们意识到了现在发掘文物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但这次的事是个意外,山体滑坡直接暴露出了掩于其中的古墓。因为长时间的风化和暴风雨的侵袭,暴露在外的尸骨和甲片遭受了毁灭性的破坏,使抢修工作变得越发艰难。

虽然一早便预料到会是这种情况,但是魏玄辰真的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严重。

此墓不同以往常见的将军墓,它的规模十分宏大,堪比帝王规制。但帝王墓的关键性装饰与特有花纹却并不存在,而是在陪葬坑放置了属于了武将的大量刀兵。

因坍塌而暴露出来的只是其中一个耳室,其他地方的石门并未开启,只是不知道是否有雨水慎入。

因为人手不够,他们只能暂时清理出耳室陪葬的文物,由武警队长齐之侃亲自押运,送到均天博物馆翻修。

在回程的路上,陵光突然发起高烧,晕晕乎乎倒在了裘振身上。此时裘振才发现,陵光原本厚实的羽绒服被浸的水湿,原本白皙的脸因为高热被烧成一团薄红。

裘振抿了抿唇犹豫了两秒,果断脱下陵光湿漉漉的外套,把自己的衣服给他套上。

一月的天气还是很冷的,虽然车里比温度略高,但考虑到文物,里面并未开空调,所谓的热度也不过是从自己体内蒸发出来的余温。裘振打了个哆嗦,找到退烧药和矿泉水给陵光喂了,然后把陵光扶正让其靠在汽车靠背上。

他不想和陵光有任何接触,但很多事情都由不得他。

第二章

这场地震持续时间并不长,而且西华市也只是受到余震波及,所以山体滑坡状况也没有继续恶化。

下了三天三夜的雨水停歇了,乌云密布的昱照山渗入了第一缕阳光。

这场自然灾害并没有给山中农户带来太大损失,连山下的城镇也没有受太多影响。

地质队三天采集了众多信息,对山石结构和水流进行了全方位分析。结果是让人不可思议的,因为他们得出的结论是:以昱照山的地质结构,出现山体滑坡这种现象的几率是极其低的。

这件事很快引起了省里的重视,请国际权威地质学家共同商讨原因与对策。不过这件事并没有让他们得出什么结果,而他们的对策在经过激烈商讨之后,也依然和初步版本大差不差。

在这段时间,文物局也对魏教授带回来的文物进行了鉴定和分类维护,预计半年后将在博物馆正式展出。均天博物馆馆长啟昆亲自出面招待了魏教授三人。

啟昆也曾是均天大学考古学的学生,毕业后就进了文物局工作。他在校期间成绩就很优异,几年的锻炼更是不同于往日,连向来少夸赞人的魏玄辰都对他赞不绝口。

虽然啟昆不是魏玄辰的学生,但是几人同出一所学校也难免有校友之谊,加上他们本来对考古学都颇有见地,一时间相谈甚欢。

饭后魏玄辰率先离场,拒绝了几人相送。他一离开,桌上气氛立马变得怪异起来。

陵光还有些低烧,本来不愿参加这饭局,要不是因为裘振要来,他此刻应该躺在床上享受病人的待遇,因此脸色略臭。

但魏教授不止是他的教授,更是他爷爷的好友,他自然不能在他面前摆出这幅姿态。而裘振和啟昆就不同了,他并不在意啟昆怎么看他,他就是不乐意裘振对着他爱搭不理却认真的和啟昆讲话的样子。

陵光自小就是个小祖宗脾气,因为家境原因,什么人都要哄着他让着他,受不了一点委屈和冷落,但裘振偏偏就是打破这个规律的,在他身上感受到的挫败比他一生都多。

但裘振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从前的裘振对他很好,温柔细致不说,还总是想办法哄他开心。其实小时候的陵光很多时候并不快乐,虽然有优渥的家境和各路人马的讨好,但是他的父母却总是因为忙碌顾及不到他,家庭关系的冷漠导致陵光性格上的某种缺失,而裘振就是填补这块缺失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裘阵才五岁,可能是军人家庭出身的原因,他的行事作风看起来比同龄人成熟的多。那时候的陵光因为家庭原因也比较自立,两人倒是不相上下。

陵光也认识不少同龄人,但是他们都太幼稚了,唯独裘振合他眼缘。

此时恰逢裘天豪腿伤退役,受了陵安不少照顾,自然也对陵光颇为照拂。裘振不是个不懂事的,他也明白陵家对裘家的帮助。

虽然一开始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但是实际接触过后,他并不觉得陵光像别人说的那样,反而觉得陵光总是一个人太寂寞了。

如果这份感情一直能这样维持下去……陵光看了眼裘振,突然委屈了起来。

陵安曾把天璇集团下的一家子公司交给裘天豪运作,到了陵光上大学之后,这家公司则由陵光接手了,不过明面负责人依然是裘天豪。也就是在这时,公司出事了。

陵光到现在其实都没有查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唯一了解到的只有公司涉及了洗黑钱和文物贩卖。

陵光现在还不够强大,因为他无法避开陵安的眼线和刻意安排。但父子一脉,陵安比他多的,也只是时间的积累而已,总有一天,他也会站在那个位置,不必再因为别人的隐瞒愤怒气馁。

他以为裘振会站在他的身后支持他,也就是在此时,他才明白,他曾经得到的那些,只是因为裘振愿意。

而他现在不愿意了。

陵光咽下委屈,拉了拉裘振的袖子,直接把冰凉的手揣进裘阵衣兜里。陵光身体虽然不错,但是冬天总是手脚冰凉,往年都是裘振给他暖手,但自从裘氏夫妇双双去世,裘振再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亲近,和他生分的仿佛不曾认识。

啟昆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们一眼,不过并没有说什么,率先离开了餐厅。

文物局的工作也都在进行中,这次抢险,除了让他们得到了一些珍贵的文物,也通过这些东西得到了一些珍贵的文字。只是这些文字过分古老,暂时只能让古文学家对此进行翻译,因此考古工作暂时停滞不前。

关于是先对古墓进行开采挖掘,还是先研究资料这两种方式,魏教授和文物局持相反意见。

根据他们那天所见,魏玄辰认为其他墓室也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而且受到了雨水侵袭。但这批珍贵的文物在一系列鉴定手段下被证实了确非历史已有年代,它们更久远更珍贵。且就他们所见,陪葬室规制太高,他们不确定里面到底会是什么情况。

双方各执己见,在长达一周的激烈商讨过后,终于达成一致。

由钧天博物馆馆长啟昆、钧天大学考古学教授魏玄辰、古文系专家孟章三人共同带队,带领一众考古学、古文学、历史学学子精英和文物局部分人员共同对此墓进行开采发掘。

在商讨过细节和临时问题解决预案之后,大家都开始进行了紧张的筹备工作中。

此次工作与上次的抢险不同,虽然主职依然是对这个珍贵的墓进行维修与发掘,但是上次的情况比现在更紧急。

当然,这也不是说这次不紧急,只是他们需要更充足的准备,以最好的状态来面对各种出其不意的突发情况。

他们之中有绝大部分都是第一次参与这种大型考古发掘活动,激动的不能自已,整夜整夜做着光怪陆离的梦。

第三章

一周后,一切事宜均准备妥当,这个十几人的精英团队于钧天大学碰头,一起前往昱照山将军墓。

将军墓只是这座墓暂时的代号,因为无法确切的知道这座墓的年代,所以对花纹规制的判断也只能停留在表面。但很幸运的是,他们猜对了。

这是一座将军墓,而且是一座规模非常宏大堪比王陵的将军墓,而且年代十分久远。

之前很多人都以为钧天王朝只是一段传说,因为钧天王朝不曾出土过任何文物。这是第一座被发掘的钧天墓葬,是考古学界的一座里程碑。

之所以他们得出这个结论,是因为对半个月前抢修回来的文物做了技术处理,通过测验碳14在瓷片中的含量,得到了这批古物的大致制作时间。

这是一批大约在4000年前的文物,抢修回来的文物类型丰富,漆器、瓷器、兵器、锦缎应有尽有,只是因为风雨的侵袭,瓷器呈现出不同程度的碎裂,漆器和锦缎也腐烂了些许,只有兵器稍微有些腐蚀,并未遭到严重破坏。

但这同时也让他们产生了疑虑,因为具资料记载,瓷器最早诞生于3000多年前的商朝。而根据碳14含量检测,这些瓷片的时间整整早了瓷器诞生年限1000年。

他们首先想到的是史料的遗失对考古学所造成的难度加大,但随即他们又开始质疑是否有新的造假方式导致碳14技术不再能完全对古物做出判定。

不是他们这个想法异想天开,因为他们发现了别人遗留下来的痕迹。

这些痕迹看起来很新鲜,因为前几日的雨水,脚下的土质尚且柔软,一脚踩下便是深深浅浅的脚印。根据天气情况和蒸发量,很容易通过测量脚印大小深浅来判断来人的身高体重及到来的时间。但是对方人数不少,许多脚印互相叠加对技术部的测量造成了干扰,导致他们只能判断出大致时间。

为防止意外发生,考古队与武警各留下两人在上面,方便接收信号和传递消息。

此次考古队共动用了11人,除了三个带队,考古学学生两名,历史学学生两名,古文学学生一名,文物局古文特助一名,随行医生一名助手一名。

武警由齐之侃带队共11人,留两个在外通信和保护上面的考古人员,其他全部跟他一起下地。

魏玄辰和啟昆非常小心的根据五行寻找阵眼,华夏古墓大都遵守五行八卦,有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八门。开门、休门、生门是三吉门,死门、惊门、伤门三凶门,杜门、景门中平。

奇门遁甲的演绎过程中,用八卦记载方位,配九宫记载天象及地象之交错,用八门记载人事,用九星八神记载周遭的环境。有时间,有空间,充分的表现出古人宇宙观的智慧。

八门在奇门遁甲天、地、人格局中代表人事,所以在奇门预测中极为重要。

古代大墓,多是八个入口,祸福不定,他们必须推断出墓穴规模与墓眼所在位置,才能最大程度的保障众人的安全。

但此处阵眼甚是难寻,此地与其他墓葬不同,在昱照山半山腰,且昱照山为一天险,此处甚是陡峭难行。不得已他们只能回到坍塌的耳室。

残缺的耳室西侧为石墙,较为简单,东侧和南侧则为一整面厚重的石门。墓室中没有任何机关,想进入只有通过爆破手段。好在现在是炸药比以前先进的多,只要计算得当,不会产生太大问题。

如果以主墓室为中心,那么相对主墓室,耳室的东侧墙和南侧墙为主墓室的西和北向。那么对应的三门分别是休门、开门、惊门。

惊门为凶门,在考古活动中,虽然不一定必须要遵循这套规则,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一遍还是会能避则避。休门对应石墙正中,不论是爆破难度,还是爆破时他们躲藏炸碎的石块都不方便。考虑到地形因素,只有东南角的开门最为合适,所以他们选择了偏安一隅的休门作为他们进入墓室的起点。

但是事实和他们想的略有出入,在爆破完成后,他们并没有见到其他墓室,而是见到了一条长长的墓道,这证明了这座墓可能比他们想象的更为庞大。

毓骁来的比较巧,刚刚赶在他们已经完成基础工作,收拾收拾准备进墓之时,见他一意坚持要陪同阿离进墓,众人也只好分一套准备给他。

随行医助艮墨池和历史学的蹇宾被留在洞口,其余10人和武警9人一起下地。

黝黑的墓道仿佛盘古的直肠,仿佛能把所有人吞噬殆尽,因为路面不平且墓道狭窄,他们分成了两两一组,一个打冷光灯,另外一个应对随时会发生的问题。

9个武警本来肩负保护考古队的职责,但和裘振搭队的武警同志挨不住陵光的软磨硬泡和他偷偷换了位置。

意外来的非常快,在冷光灯的照耀下,一团漆黑涌来,铺天盖地。

明明应该是千年不见空气的古墓,不知怎的却能滋生出各种古怪的让人毛骨悚然的生物。

裘振还在发呆。

不能怪他反射弧太长,蝙蝠而已,飞过就好。而且搭队的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武警,他根本不用担心。

高中三年,他本是被送进军校磨炼了一番,如果人生少些偏差,他未来也会是一名武警。只是因为陵光不满,他顶着全家反对的目光改了志愿,低空掠过分数线,顺利和陵光同班进了考古学。

但现在想来,这是错误的。不,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他和陵光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是对的。

一声熟悉的吸气声在他耳边响起,冷光灯方向一转便看到了陵光。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陵光直接整个挂在他身上。

黏腻的液体濡湿了指尖,是血。

陵光生来就是克他的。裘振一边想一边拖着陵光往墓道两边退避。

第四章

太乱了,成群的蝙蝠徘徊不去,狭窄而黑暗的墓道也仿佛像复活了一般,有人慌里慌张向外跑去。一个不慎,抱着陵光的裘振被拥挤的人群推到墓道旁边的石墙上,冲击力撞开石墙的机关,两人未来得及反应便看到石墙再一次翻转。

等到一切骚动平复,他们发现少了五个人,毓骁、阿离、小齐、陵光、裘振都不见了。

剩下6名考古队员和8名武警面面相觑,其中最懵逼的是陵光的搭档,他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人带丢了。

现在考古队只剩下三个带队和历史学佐奕、文物局特助凌世蕴、随行医生庚寅。啟昆和魏玄辰是考古学专家,孟章和凌世蕴在古文学颇有成就,虽然继续往下走完全不会影响接下来的任务,但是大家还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尤其是在发现血迹之后。

血迹是佐奕最先看到的,他一边防备一边仔细观察血迹,血流量不算大,也只有半米长,到石墙旁边戛然而止。还不等他继续观察,新的危险便已来临。

和慕容离搭队的是齐之侃与毓骁,因为毓骁的执意加入,造成了武警队员的负担,齐之侃身为队长自然要肩负起两人的安全问题。骚动发生之时,齐之侃被铺天盖地的蝙蝠眯了视线,等他终于把视线停驻到二人身上之时,慕容离已经中刀倒地,毓骁抱起他向外冲去。

虽然队里有队医,而且比医助艮墨池更专业,但是慕容离的情况显然不适合继续下墓,齐之侃并没有阻止,反而跟了上去,一路保护二人。

不知道慕容离究竟得罪了何人,齐之侃只怕考古队其他人也不安全。

在艮墨池给慕容离检查包扎完伤口之后,齐之侃便要匆匆回去。他本打算把慕容离交给这几人照顾但是毓骁、蹇宾、艮墨池却要跟着他一起进去,且每个人都理由充分,让人无法拒绝。

齐之侃是不信的,但时间不容耽搁,他可以花时间反驳与甩开他们,只是这太耗费时间了,就算他没有带他们进去也不代表他们不会私自擅闯,这显然还不如让他们跟着自己安全。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离开的这一刻,里面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于是只好同意他们的请求。

这一段路毓骁与齐之侃之前便走过,并没有太多危险,只是因为墓道太窄,四人只能两两一组前行。

毓骁与艮墨池走在前面,齐之侃负责断后,落后蹇宾半个身子。

脚步声在沉默的洞穴中不断放大,踢踢踏踏的声音在黑暗中让人心安。

蹇宾走了一段后,发现齐之侃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只好回头看他,手电筒不经意扫过来时的路,发现底面涌出妖冶的红莲,并不断逼近他们。

索性齐之侃离的不远,蹇宾直接跑过去,拽住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就跑,“你特么在想什么,知不知道古墓里很危险的。”

蹇宾捏着齐之侃的手腕,用简直恨不得要捏死他的力度把人往安全地方带。

“我看见了……”齐之侃没有说完便被打断。

“那是步步生莲你知道吗?它会释放毒素,让人产生幻觉,再晚一点,尸体都没人给你收。”蹇宾一脸怒意。

齐之侃点了点头,随后意识到他们还在墓道奔跑,蹇宾压根看不见他的动作,不过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偷偷的笑了。

齐之侃没有说,他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他低头看了看交握的双手,又想到了那个在绝望中死去的少年,嘴角笑意渐渐收拢。

在蹇宾和齐之侃携手并进的时候,毓骁也发现了墓道中的异常,“是步步生莲,快走。”他一把拍在艮墨池肩膀上,还好艮墨池平时也有锻炼,这一下要是换成阿煦,估计直接爬不起来了。

艮墨池不知道步步生莲是什么,只是本能觉得危险,加上蹇宾和毓骁异常的反应,他溜得比兔子还快。

毓骁倒是很少见艮端庄这么不端庄,一脸好笑的跟在后面。

影影绰绰的亮光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是考古队。

眼神比较好的佐奕一眼看到他们身后妖异的红色,仿佛忘川的河水激流,等待食肉啖血,只余枯骨一堆。

佐奕直接跻身啟昆身边,“后面有危险,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段墓道,我担心这里全都布满了这种东西。”

红色总是能让人感觉到危险,何况还有仓皇奔跑的四人。三位带队立马决定,要尽快找到墓道出口,虽然墓室可能会有其他难题,但是这里一定已经有显而易见的危险,况且,他们迟早都要进墓室。

奔跑的声音在墓室中不断回荡,记不清有多长时间,他们只觉得连肺都要被呼吸出来的时候,一堵双开雕花石门出现在他们面前。

石门很宏伟,也就是此时他们才发现自己早已跑出狭窄的墓道。

这里太大了,冷光灯已经无法照出这里的全貌。虽然一路狼狈,但是他们所带的东西全部都在。魏玄辰打了一个闪光弹。

这个洞穴约摸有五米高,宽度与高差不多,但是四周却没有打磨的痕迹,仿佛一个纯天然的石腔。

“我们可能预算有误,这种带石腔的墓穴应该不是将军墓。”魏玄辰一语砸破平静的湖面。

“此墓的规模也不是一般的将军墓大小。”啟昆跟着发言。

“据我所知,天然石腔极为罕见,一般的帝王也未必就能享受到这种待遇。”

孟章一言不发,他们说的确实在理,但他还是觉得疑点太多。

凌世蕴一手拍了拍孟章的肩膀,另外一只手指向墓道。红莲已经铺满了墓道,到石腔口却停止了蔓延,鲜红的墓道像一张张开的大嘴,等待择人而噬。

孟章摇了摇头,眉头皱的更狠了。

凌世蕴本能觉得不对,一个恍惚,就发现孟章已经走到了墓道口。他急忙追了上去拉住,阻止他继续往前走。

但他的手刚刚碰到孟章,就看到他身子一软,滑了下去。

第五章

这些红莲有问题。

凌世蕴抱着昏迷的孟章转过头一看,发现不少人精神都有些恍惚。他单手揽住孟章,往庚寅的方向走去。

作为考古队随行医生,也许是提前注射了一些扛性针剂,他的状态明显要比其他人好点。

虽然担心孟章,但是眼前的情况比较危急,他只好要了嗅盐,让庚寅去照顾其他人。

孟章醒来的时候便开始怪自己大意,作为带队,他原本应该是最警醒的那个,好随时提醒这些从来没有下过地的学生。但是现在偏偏他是最莽撞的那个,是队里唯一因为自己莽撞的行为晕倒的人。

此处已经不安全,虽然红莲没有蔓延进来,但是红莲散发的麻痹性气体正在一点一点侵蚀这个并不算太宽广的半封闭空间。

石腔是水溶性石腔,和溶洞的触感非常相似,在这种石灰岩为主要岩体结构的山里不算特殊,只是这是没有一丝水分,应该是人为排空的。

石门非常高,直至穹顶,凭人力难以撼动,但是在这种无处躲藏半封闭空间,五米的剧里太近了,他们不能用炸药解决困境,更无法躲进长满红莲的墓道。

进退维谷的时候,啟昆提出来寻找机关的建议。

这个建议并不靠谱,一般的墓室机关都是防止外人进入的,他们并不曾听说可以利用机关进入墓穴,但显然现在他们被逼入绝境,除了向前走,没有更好的办法。

啟昆带领一组学生探查石壁,孟章和魏玹辰各带领一组研究石门上的纹路。

此石壁不同于切割整齐的墓道,光滑圆润,如果有缝隙或者人工痕迹一眼便知,所以啟昆这一组最先完成任务。

因为啟昆带的这些人是为了查探人工痕迹的,所以都选的是武警,他们对下墓并不了解,也不懂这方面专业知识,所以在完成后原地休整。

齐之侃并没有休息,他觉得这个地方太诡异了,石上生花别说见过,简直闻所未闻。他不放心的跟到了孟章这一组,看着蹇宾研究石门上的纹路。

佐奕和蹇宾两人作为唯一的历史学学生,分别被分到了不同的两组,蹇宾跟着孟章,佐奕跟着魏玹辰。

一切行动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只是进展不大,这些花纹并没有太多出奇之处,而文字因为太过遥远也只能识别出寥寥几个。

几位带队都没看出来什么所以然出来,于是决定开个小会商讨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不得不说,艮墨池虽然平时沉静,但是内心还是有些好奇,这可是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如果不能一览简直可惜。

他认真的看着这些纹路,目光渐渐变得着迷起来,甚至手不自觉的摸上了石门。他感觉里面有东西在召唤他,一声一声,凄厉而痛苦。

哐!

艮墨池一拳砸了上去,可能因为太用力,拳头砸上石门的瞬间溅出了鲜红的血液。

他终于清醒过来,于此同时,他也发现自己全身的血液不受控制的流向受伤的拳头,然后被石门疯狂的吞噬,而石门上的霸王蝾螈图案也因为吸血变得饱涨起来。

艮墨池的不对劲很快被众人察觉,而蝾螈图案似乎吃饱了一样,在石门游动起来,钻入石门狭小的缝隙里,下一刻,他们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

艮墨池脸颊苍白,因为失血过多,他短暂的失神了一会,反应过来时,石门已经大开。

身后是带有毒性和散发麻痹性气体的红莲,身前是靠吸血才能打开的机关,两条路都是危险重重。

啟昆打了一只冷光棒,和预想中的墓室相反,这又是新的一条墓道,只是比先前的宽上不少,做工也更为精细。

魏玹辰年龄大了,不适合打头或者断后,所以啟昆孟章一前一后,魏玹辰在中间负责讲解注意事项。

陵光受伤不算重,那人本意并不是冲陵光去的,所以这一下并未被扎到要害,只是在侧腰上捅了个对穿,流了一些血罢了。

陵光心里万分庆幸,如果他慢一点点,裘振就会遇到生命危险。他看的十分清楚,那一刀稳准狠,恰恰是瞄准了才扎过来的,只是因为自己这一挡,让那人没有扎到。

慕容离,这人他倒是知道,古文学专业的学生,多才多艺,曾多次参加校内演出,和他竞争系草的最大竞争对手。

只是他与慕容离并不认识,裘振和他也并无交集,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陵光心里的疑惑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现在脑子里千头万绪纷杂一片,什么都捋不出来,也只好先把这事放下。

陵光委委屈屈的挂在裘振身上不肯下来也不肯包扎,脑袋在裘振脖子里拱来拱去。裘振没有办法,只能好声好气的哄着。

要说最会对付裘振的人,绝对非陵光莫属。他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让裘振心软。

这些年不光裘振变了很多,更为沉默寡言,连陵光也变了不少。以前的陵光态度更为强硬,总是很直接的表达不满,而现在,他学会了软磨硬泡,学会利用裘振对他的关心。就像现在,不管他怎么闹,裘振都会好声好气的哄着。

陵光是个最好的学生,不管是对学习还是对生活,他总能切中要害。

裘振好不容易才安抚好这个闹腾的小祖宗,让他坐在背包上,自己寻找石墙的机关。

时间已经过去挺久了,外面安静的要命。不用猜也知道他们都已经走远了。

他们遇到危险的地方离洞口并不算特别远,也许有人已经认为他们出去了也说不准。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自救才是唯一出路。

其实陵光身上的伤口早就不流血了,只是动作起来还有点疼。

他倒吸两口凉气,尽量不触动伤口的扶着墙站起来。耽搁了这么久他也知道是自己任性了,只好起来一起寻找机关,古墓的危险他不是不知,只是他不想浪费这样一个机会,一个打破裘振内心坚冰的机会。

第六章

虽然他们这个专业会学一些风水堪舆,但是这只是为了学习各时期墓葬规格的及墓室结构的辅助。简单来说,在这方面他们都是三脚猫功夫,一不小心就会玩死自己那种。

而他们的通讯设备已经摔坏了。

裘振看了看陵光,他找到了几处机关,只是这些机关是什么机关他不敢想象,如果一不小心按错,自己的功夫还能自保,但是陵光已经受伤了,他没有自信能带着他全身而退。

陵光一手捂着侧腰,缓解肌肉拉扯所造成疼痛,一边向裘振走过去。

这间耳室不算大,一圈走下来陵光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八个方向,八处机关。

古人建墓一向遵循五行八卦,陵光掏出指南针,走到东北处的机关旁冲裘振点了点头,示意他过来。

和裘振的谨慎不一样,陵光生性偏莽,且听不得劝,见他执意,裘振也不好继续反驳只能一试。

他们从小就是这样,陵光替裘振做决定,裘振替陵光承担后果,这也没什么不好,因为他们之间也分不出什么彼此。就像现在,裘振担心的是怕遇到意外自己无法保护好陵光,陵光却觉得不应该让裘振陪着他在这里虚耗,闯出去才是一线生机。

陵光的选择是错的,因为进入墓道开始,指南针的指定的方位已经偏了,他们实际走的是西南方向,非但没有从古墓出去,反而越走越深。

黑压压的洞口大开,裘振一手拿着短剑,一手扶着挂在他身上的陵光,两人在陵光手里微弱的冷光棒的荧光下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古墓中万事都需谨慎,虽然他们只是第一次下墓,但是古墓中的各种机关还是了解一些的。

虽然陵光整个人腻在裘振身上,但是他也没真的把重心压上去。

陵光倒是学得快,一路上看蹇宾各种假摔。这不,一会儿上就学会了装病,一会头疼一会伤口疼。

这点伤裘振心里还是有数的,毕竟是自己亲手包扎的。他也不吭声,就看着陵光作妖。

陵光闹了一会自觉没趣,也就这样挂着走了一路。

每每陵光生病,裘振态度就会稍微好点,不过陵光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哪有那么容易生病。何况这次又是受伤又是因为自己,裘振倒是没再冷着脸,哪怕陵光越来越过分,他也没把人推开。

不过古墓不是一个适合心猿意马的地方,虽然陵光觉得机会难得,但也只是让爪子不老实的摸了几把,该住手时及时住手。

个鬼……

裘振只想破口大骂。

和考古队的一番波折不一样,他们这一番颇为顺利,一不小心就和考古队众人打了个照面,而此时陵光正挂在他身上上下其手。

要不是考虑到陵光受伤,他一准会把人一把从自己身上撕下来扔出去。

裘振闹了个大红脸,特别是面对对面一堆或惊奇或了然或懵懂的表情。

陵光也不好再放肆,继续作妖后果可能是挨打。

魏玹辰冲他们点了点头,两人归队跟着后面。

他们已经走了有一会了,粗略估算一下,大概已经走了有一公里。

半个小时走这么一段距离不是他们慢,作为文物研究者,他们十分好奇壁画上的内容,所以一边走一边拿手机拍照。

但是令人奇怪的是,除了精美的壁画,周围环境甚至不曾变过。

走了一段距离,众人就失去了拍照的热情,除开一开始看到这些未出土的古文物的激动,现在他们对这绵延不绝的壁画,和不知道有多远的墓道产生倦怠和焦虑。

这些壁画非常具有考古价值,但是对他们现在的困境来说没有丝毫意义。

那都是一些很普通的壁画,有城中日常,有祭祀典礼,也有战争,只是那个时期的画技远不如现在,这些画看着有些搞笑,又有些诡异。

两个小时过去了,周围依然不见变化,众人都有些累了,所以原地休整半个小时。此时已经是中午了,几个人架起锅煮了一些压缩食品。

陵光平时讲究惯了,裘振也了解他,自然没有把这些炖的稀巴烂的东西盛给陵光,而是掏出背包里的巧克力递给了他。

陵光没有接,虽然不得不承认压缩食品这种食物真是让人看着难受,但是巧克力这种备用食物不应该现在浪费,根据他们走过的距离和远的看不见的墓室,他难以推测他们究竟要在这里面呆多久。

陵光能讲究,也并非不能将就。

在一群人看好戏的表情下,裘振坐的离陵光略远,陵光也没有再黏上去,他又没有什么秀给别人看的癖好,于是微微一笑,端着饭碗坐下吃饭。

好戏总是层出不尽,一方唱罢一方登场。

蹇宾用一个高难度动作,端着碗摔进了齐之侃怀里,众人看的目瞪口呆。

“这也太秀了吧!”艮墨池一脸不忿小声嘟囔。

他已经被秀了一路。先是毓骁抱着阿离冲出洞口,再是孟章晕倒在凌世蕴怀里,然后巧遇陵光对裘振上下其手,现在是蹇宾假摔进齐之侃怀里,艮墨池根本不想问他们是秀儿还是魔鬼?因为他们压根就是魔鬼。

艮墨池咬着勺子,看着齐之侃僵直的抱着蹇宾,脸红的连这么微弱的光线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佐奕看在眼里,微微一笑,端着碗坐在他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毓骁早就看到了,虽然他喜欢的是阿离,但是看着艮墨池突然和佐奕相谈甚欢,心里颇为不是滋味。

艮墨池没有留意到毓骁不善的眼神,佐奕看到了,但是他不屑一顾。

“最近有些低血糖,刚刚撞到了你不好意思。”蹇宾微微扯了扯嘴角,像是不习惯笑一样。

“没关系,”齐之侃漏出洁白的牙齿和甜甜的酒窝,只是在发觉蹇宾已经没在看他之后,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拢。

他可真像刚刚在幻境里看到的那个人,齐之侃心不在焉的戳着碗里的饭,没注意到蹇宾正在偷偷看他。

第七章

吃完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他们收拾收拾行李重新上路。

虽然一路逃亡,不过物资一直背在身上并没有丢,所以也不需要重新分配。

漫长的墓道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头,四个小时又过去了,除了相同的墓道结构和循环出现的壁画,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现。

裘振齐之侃毓骁他们还好,但是有一些人已经出现明显的体力不支。

陵光颓靡的瘫在裘振身上,如果说上午他是故意耍赖,现在他是真的不太舒服了。

魏玹辰看着手里的仪器,上面显示他们已经走了19公里了,这个距离,足够把昱照山走个对穿。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考古学者,虽然不如地质学家对地质的了解透彻,但最起码他还是能从岩层看出他们在走的是一条水平与地面的路。

这不合理。

“的确不合理,”啟昆接过话头,说出来魏玹辰内心的疑惑,“我们一直在向东北方向行进,昱照山是一段天险,山体陡峭,但是山却不大。”

“最重要的是,昱照山是一座由西北方向到东南方向的线形山,不论我们是向东北走还是向西南走,两个小时都足够贯穿整个山脉了。”孟章也附和到。

“而且根据岩层结构,我们并没有走斜坡,这条墓道一直是和地平线水平的……”

魏玹辰这句话一出,众人集体沉默起来。

在这群人当中,见识最广的当属魏玹辰了,但是这种情况他也未曾见过,这无疑让人心里更慌。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盲目的往前并不是最好的办法,与其这样僵持着倒不如休息一下顺便捋一捋思路。

裘振这个建议得到了众人的支持,此刻他们又饿又渴又累,能原地休整一下再好不过。

他把背包解下,尽量铺平扶着陵光坐下。

“伤口没事吧?”裘振皱着眉帮陵光取下身上的背包。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陵光调笑着扭过脸看着裘振。

裘振没搭理他,这么有精神哪里像是有事的样子。

不过陵光的精神确实不如他表现的那么好,他也不过是强撑着不让人看出罢了。

陵光自幼也算是娇生惯养,走到哪都一群人跟着讨好,上个课都有人替他背书包。不说今天走了这么久,他腹部的伤口虽然已经不再流血,行走间肌肉拉扯的疼痛也消耗了他不少体力。

一群人都毫无头绪,干耗着也不是办法。

虽然这种情况和传统的鬼打墙还是有点不同,但是现在他们也没有其他思路,于是魏玹辰提议试试有鬼打墙的方式解决。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扫了一圈之后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艮墨池。

魏玹辰说的含蓄,但是谁还不是个成年人了咋滴。

艮墨池一脸懵逼,他端端正正的盘腿坐在地上,目不斜视,表情端庄,内心一连串的馍(m)馍(m)片(p)。他搞不明白为什么矛头最后都指向了他,明明他们一行二十人呐!

二十个除了成双成对就是年龄不小的……

除开八个和他们并不熟的武警(大概是因为长得不好看),蹇宾齐之侃一对,孟章凌世蕴一对,陵光裘振一对,毓骁喜欢阿离,佐奕也有男朋友乾元,啟昆庚寅35+,魏玹辰都够当他们爷爷了,明眼能认出的单身狗就艮墨池一个,何况中午艮墨池已经表达了对狗粮的不忿。

“猜艮墨池是最保险的,因为一看就很直……”艮墨池隐隐约约听见这一句。

这简直是对他灵魂的践踏!!!艮墨池怒气冲冲的站起,一路走到武警(划掉)魏玹辰身旁,“怎么做?”

公众场所还是让人很不好意思,艮墨池终于表现出他不那么直的一面——拿着矿泉水瓶走得远远的背对着众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不过他们预想中的情景没有出现。

艮墨池离众人较远,所以格外谨慎,怕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不过他的嘴大概开过光,怕什么来什么。

艮墨池撒完扭脸一看,一群黑色拳头大小的甲虫从地底钻出,拦在了他和众人之间。

“快跑,”艮墨池喊了一句,瞬间往反方向跑去。

这些甲虫是尸蟞,虽然没有下过墓,但是这种东西他却见过,在他师兄办公室的酒坛里。

艮墨池不敢大意,尸蟞之所以可怕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有毒,毒性甚至强过蝎子。

还好背包还在身上,不然这样和众人走散后果不堪设想。

艮墨池一边跑,脑子里一边想着各种有的没的。

齐之侃本来想跟过来,不过被蹇宾拦下了。

不过这也刷新了齐之侃对蹇宾的看法,大概是因为蹇宾一路上各种表现,齐之侃以为蹇宾身体比较弱,实际上,这一拉力道还挺大。虽然是他没有注意,但是即便这种情况下能把他差点拉倒的人也不多。

齐之侃疑惑的看了蹇宾两眼,虽然担心艮墨池安危,但是他的职责是保护在场所有人,而不单单是艮墨池。

齐之侃疑惑的视线蹇宾察觉到了,他天生比较敏感,不过此时也来不及解释,蹇宾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憋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他的确认识齐之侃。

他曾经是一个富商之子,后来家境败落,父亲不知道什么原因惹上了黑社会,他也整日被人追杀,一路逃亡,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是齐之侃救了他。

他在齐之侃家住了三天,如果后来知道自己会因为疑心太重而错过这么多年,他当初不会冷着脸看着才十几岁的小齐跑进跑出的照顾他,连名字都不曾留。

小齐的确是个天使,哪怕知道自己对他的防备,依然笑出浅浅的酒窝,背着他晒太阳。

齐之侃不着痕迹的看着虽然在跑着依旧在走神的蹇宾深深的叹了口气。他不喜欢这样的蹇宾,那会让他觉得很难过,他又想起当年那个血染白衣的少年,美丽的仿佛一副山水写意,他消失的这些年过得真的好吗?

第八章

跑着跑着他们就走散了。

墓道里黑漆漆的,除了手中微弱的冷光,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一个没有光亮没有声响的世界,一个地下……世界。

毓骁茫然的看着四周。

他明明是追着艮墨池过来的,一眨眼这里就剩他自己了。

周围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不再是那个一成不变的墓道。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地面仿佛软泥一样突然一晃。毓骁拿着手里光芒微弱的冷光棒弯腰照向地面,突然大惊失色。

那哪里是什么地面,分明就是一个摇摇欲坠的吊桥。

他掏出放在口袋里备用的照明弹拉开抛了出去,这才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他站在一道长长的峡谷上方,脚下是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唯有这个吊桥连接两边。

毓骁站在吊桥上,借着照明弹的光芒,看见了吊桥另一头的艮墨池被尸蟞追赶,慌不择路的跑过来,把吊桥踩得摇摇晃晃。

吱嘎吱嘎的声音不绝于耳,他甚至听到了绳索的磨损断裂,他想大声尖叫,让艮墨池不要过来,但是嗓子却仿佛被捏住一样,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越来越近了,毓骁心里着急。但是却没有丝毫办法,他看着艮墨池一步步走近,再走近,直到与他错身而过。

就在此时,最后一根绳索终于受不住两人的重量崩断,毓骁一把搂过艮墨池护在怀里,另一只手反应极快的握紧断裂的半截绳索,顺着重力被甩向峭壁。

“咳……”毓骁吐出一口血,背部受到剧烈撞击,五脏仿佛移位一样的痛苦。

他缓缓睁开眼睛,荧荧微光穿透他的视网膜照射到大脑深处。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躺在地上,上身被人扶了起来轻柔的拍着。

毓骁咽下嘴里的血腥味,看着地上一小滩发黑的血,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竟是幻觉……毓骁不知道此刻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

他还记得那个触感。艮墨池并不算瘦,搂上去的感觉和抱着阿离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阿离整个人轻飘飘的,楚腰不盈一握,只是太瘦了也不好,两个人的骨骼磨在一起,硌得人生疼。而艮墨池不一样,虽然他长了一张看起来很瘦的脸,尖尖的下巴微抬,狐媚的双眼勾魂摄魄,但是他的身体和脸却是截然相反,手感稍微肉肉的。

毓骁侧过头顺着扶着他的那只胳膊往上看去,艮墨池一只手在他背上轻轻拍打,面无表情,仿佛在做教学示范一样,动作一丝不苟。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醒了,毓骁又轻嗑两声,艮墨池抽出手让毓骁靠着墙坐好。

“你中毒了,”艮墨池一边低头收拾背包一边继续说,“我已经给你注射了针剂,一部分毒液已经被化解了,但是你体内应该还有余毒,你平时多注意一点。”

艮墨池这话说的四平八稳,没有一分钱关心的效果,反而像应付考试一样。

毓骁被噎了一下,转而想到,艮墨池不愧是单身狗中的战斗机,果然非比寻常。

说起来跑来追艮墨池这件事,毓骁只能说是脑子一热,然后手脚就不受控制了。他此前并未想过要和艮墨池有什么进展,但是现在看着却觉得越看越顺眼。

大概是因为考古队这边人多,大部分尸蟞都是靠动静和气味来“看”的,他们吸引走了大部分尸蟞,一路上被穷追猛赶。

尸蟞怕火,墓道里却没有太多易燃品,几人被追赶的狼狈,等终于安全的时候,却发现人已经走散了。

啟昆脸色有些不好,一行二十人,现在只剩下十一人,连孟章和魏老也不知所踪。如果跑丢的几人在一块还好说,如果真的走散,那就是凶多吉少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陵光和裘振的好运气,走丢了还能绕回来,如果不是此前便调查过他们,他几乎以为他们两个是被一些不法分子安插进来的。

但不是所有人都被这么详细的调查过,大部分人只是被寥寥查了一下,因为这次考古任务本来就是事急从权,因为各种原因,考古学专家们这一段时间都不方便,所以才轮到了他们来。

平时就算是带学生见世面,正常考古流程也不会带太多。几天的时间调查肯定也不会太详细,这也是一定的,何况有一部分并非他们中意的人选,在这次考古活动完成后可能不会再带他们一起发掘大型陵墓。

魏玹辰此刻和孟章他们在一起。

魏玹辰年龄较大,陵光此前受了伤,孟章本来体力就不比他们这群人,因此跑的慢了些也在情理之中。

孟章半弯着腰,右手支在膝盖上喘着粗气,凌世蕴掏出背包里的水,把他扶了起来,“喝口水润润嗓子,咳咳咳……”说着凌世蕴就咳嗽了起来。

凌世蕴这咳嗽已经是老毛病了。

他年幼时为了救落水的孟章,大冬天跳进河里,好不容易把孟章救上去,已经被冻得四肢僵硬,呛了好几口水,被人救起送到医院时肺部已经发炎。

本来肺炎并不算什么大事,但偏偏他又是个好强的,病还没好就出院回了学校,最后肺炎咳成了扁桃体炎。

“你先喝,你嗓子一向不好。”孟章没有接水壶。

陵光看的眼热,他捂着伤口,看着裘振扶魏玹辰坐下,拿出背包里的水递了过去。

裘振一向都是个尊师重教的好学生,这本来没有什么,但是一对比凌世蕴,他瞬间就不满了。

这一刀他是为裘振挨的。

陵光越想越委屈,自己扶着墙背对着众人坐下,小脾气撒的理直气壮。

他一边闭上眼,一边数着时间,决定多久原谅裘振这样的行为。

“1”

“2”

“……”

“105”

“喝点水吧,”陵光感觉肩膀被碰了一下。

“你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陵光说的理直气壮,让裘振哑然失笑。

“别闹……”裘振还没说完,就感觉有什么温润的触感在脸上一触即离。

“好了,我原谅你了。”

“……”

也许是因为陵光替自己挨的一刀,也许是因为古墓的危险,他们未必就能全身而退,如果这一天是他们一生的最后一天,他希望陵光能快乐。

裘振抿了抿嘴唇,没有介意陵光的胡作非为,反正光线这么暗,他们也看不到不是吗?

第九章

裘振并没有想过平安出去之后他和陵光会怎样,有些事情始终是埂在心里的越不过去的一座高山。

但他也不想此时故作姿态拂了陵光的面子,前路坎坷,生死未知,若是他觉得这样能好过一点也未尝不可。

裘振抿了抿嘴唇,决心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平安出去。

黑暗中萤火幽幽,隔几米就看不到任何东西。陵光一时任性坐的离众人远了些,裘振只好来回折腾,以防有什么意外发生。

比起年迈的魏老、负伤的陵光和一直做文职的孟章凌世蕴,裘振的确是唯一一个可以照顾全局的人了。

追赶前面的队伍或许有些难,但是来路艰险,哪怕知道前路是刀山火海,此刻他们也是不得不跳。跟在后面唯一的好处就是,前路的机关重重已经被别人趟过一遍,想来也不会太过难走。

理想与现实有点差距,众人休息好又前行了一段,终于找到了新的线索——他们来时在墓道上做出的痕迹。

尽管他们都坚持没有走回头路,但是这些痕迹明明白白。

尽管魏老有怀疑过这是走在他们前面的啟昆所做的标记,但是又走了一段距离后他们不得不往回走,因为陵光在来时也曾做了标记。

因为墓道一直毫无变化,连壁画都是循环往复的,他们一开始不曾怀疑过自己走的不是直线,现在想来,怕是一开始就出来问题。

就像所有人都觉得地平线是直的一样,如果是一个巨大的环形,在磁场的干扰下单单去看环形的某一段,也会觉得是直的。

得知不是什么灵异力量,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现在的问题就在于这个环形墓道与主墓室的衔接点在哪里?

因为磁场干扰,指南针所指方位是错的。他们来时,一直顺着指南针的东北发现走,且不曾偏过,由此可以得到,主墓室有一块极大的磁石,干扰了磁场。所以现在已经不能靠罗盘来指定方位。

不过想到一路上的遭遇,众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尸蟞。”

“假使墓道是普通墓道,没有机关陷阱,”魏玹辰看了看裘振,示意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一路有留意,的确是普通墓道,”裘振补充到。

“那么这些尸蟞从何而来?又躲藏在何处?为何我们之前走了那么远就不曾遇到单单在那里有?”孟章提出了大家的疑惑。

“走路时我曾细听过,这一段路走过的声音与其他路段没有什么不同,大约不会是空腔,也或者是石板厚重,让人不易辨别。”陵光单手背后,另一只手四指微蜷单余中指在石壁上轻轻敲击,举手间气魄尽显,而不再是一路上那个委屈巴巴撒娇耍赖的少年。

裘振看着陵光,突然觉得陌生了起来,他曾经有多了解陵光现在就觉得有多陌生。

这个陵光是他阔别两年的陵光,他气度雍容有条不紊,谈笑间的气场更胜两年之前。而他单单只在自己面前漏出孩子气那一面,隐藏了真实的自我。裘振心里五味杂陈,眼神却冷了起来。

这样的陵光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当陵光重新漏出这一面的时候,那些被自己压制的情绪纷纷漏出水面。

如果是那个陵光,天真无邪少不经事的陵光,他或许愿意多包容一些。而这个陵光,这个拿捏着自己心情一步一步逼近的陵光,只会想他感觉到可怕与抗拒。

裘振不是不知道陵光擅长拿捏人心,自己也并非不会,只是这些对外的手段用到自己身上只会让人觉得心凉。

但是他的内心却在轻轻挣扎。如果两年前,或者一年前陵光撕开假面,裘振会毫不犹豫的离去,但是陵光花了两年时间,各种迁就与纵容终是在他心里又留下不一样的痕迹,虽然这另他更加仓惶。

陵光苦笑了一下,这一步虽然必不可少,真实面对的时候还是不免难过。

他并不想用这种类似欺骗的方式对待裘振,只是有些事情情非得已,裘振在自欺欺人他又何尝不是?他们不可能永远这样下去。

陵光无措的拉了一下裘振的衣袖,这样的裘振让他觉得有些不安。

裘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虽然没有抽出手,态度也不比之前。

魏玹辰突然叹了口气。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墓)桥(道)。

孟章与凌世蕴本来也不算多话,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佐奕是个心细之人,自然也发现了问题,几人商讨了一番,于是决定往回走,他们也觉得尸蟞处有可能是主墓室入口。

这边倒是没整什么幺蛾子,只是怀疑一但种下便会生根发芽,齐之侃不聪明,同样,他也不蠢,没道理这样还没看出蹇宾是在假摔,只是他不懂。

沉默像一座高山一样压在众人心上。

众人降低音量窸窸窣窣的前行,因为之前遇到过尸蟞,所以众人都非常谨慎小心。

艮墨池对尸蟞的习性还是了解一些的,这些小东西因为常年在没有光线的地下,眼部几乎完全退化。

他趁机捡了一些在慌乱中踩死的尸蟞,揉碎涂在身上,避免再次遇到尸蟞,现在退无可退,若是不能赶上前面那些人,他一个不了解古墓的人怕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毓骁有样学样,也涂了一些。虽然他还想再调侃艮墨池几句,不过介于尸蟞灵敏的耳朵,最终还是闭了口。

艮墨池扬了扬脑袋,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心情还不错,顺手拉了毓骁一把,不过他这一拉毓骁就不想再放开了。

艮墨池大抵是后悔这一拉的,不过不重要,反正自己的行为自己背锅。

毓骁咧着一口大白牙笑的开心,眼睛微微眯起看着艮墨池突然又拉下来的脸,他可不管他在想什么,自己拉住了就是自己的。

艮墨池在心底狠狠的嗟了一口。

妈的,死gay。

第十章

啟昆一队并没有跑的太远,相比魏老一队又没走太多冤枉路,他们只往前走了一小段就发现问题迅速折返,因此没多久就追上了他们。

“你们怎么这么快?”魏玹辰侧过身朝他们看去。

因为他一向不喜欢摆谱,为人和蔼可亲,还自带老顽童特质,没事就会拉拉皮条,所以大家都不怎么怕他,尤其是佐奕这种喜欢开玩笑的,跟他有时候特别没大没小。

“我们这一队年轻力壮呗,要不然也不会跑你们前面,多走这么多冤枉路,好累啊,”佐奕一边说一边慵懒的走过去,表情更皮了,“让我也加入你们老弱病残孕的队伍吧!”

裘振简直想当场把佐奕撕了。

不止裘振,其他几人面色也略黑。不是佐奕意有所指,而是这五个字太精辟了,完美了概括了他们五个人。这已经不属于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的范围了。

魏老孟章凌世蕴陵光裘振纷纷自动对号入座,齐齐向佐奕发出了死亡光波。

佐奕也不怕,眼神直勾勾往裘振肚子上盯,搞得陵光忽然就破了功。

佐奕当然是故意带上裘振的,另外四人老弱病残很合适,至于最后一位嘛,当然是为了在接受死亡光波的时候让陵光破功的。

开玩笑归开玩笑,佐奕求生欲还是很强的。

陵光一笑场,气氛也严肃不起来了,他甚至还蹭近裘振,小声说:“跟我说说,到底有没有?”

裘振剜了他一眼。

当然没有,这事儿别人不知道陵光还能不知道吗?微微发红的耳垂泄露了裘振的心声。

陵光当然知道没有,除非裘振肚子里是个哪吒。他都两年没让他碰过了怎么可能会有。不过是借着玩闹调戏一把罢了,当然,也是为了让某些不长眼的东西清醒一点,别有事没事就招惹他们。就算吃不到又怎样,自己吃不到别人也别想吃到。

残和孕解决了,老根本不用解决,就剩弱和病两位了。

这两位破功后对佐奕开启了熟视无睹模式,旁若无人的开始秀恩爱。凌世蕴摸了摸孟章的头发,被孟章捏着手腕不放,坚持拉着手往前走。

秀恩爱谁不会咋滴。

别看孟章三十了,依然是个小暴脾气,别的事都好说话,唯独秀恩爱凶残的狠,完全没有老夫老妻细水长流的自觉性,凌世蕴也只好由他。

不光秀恩爱凌世蕴由着他,平时大事小事也都由着他,只有在他特别不像话的时候才劝一劝。

虽然说别人说什么对孟章来说都没用,但是凌世蕴说的话他倒是全盘接受,凌世蕴劝劝他,他就能消停好一段时间,然后故态复萌等着被劝,也是有意思的很。

这也是钧天大学的一段佳话。

真情侣秀起来,假情侣又开始酸了。蹇宾觉得自己现在简直是一颗柠檬精。

不过他看着齐之侃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虽然很想酸,不过牙疼的厉害。

这大概是最漫长的一段路了,蹇宾一脸不爽,拼命瞪着前面捏着凌世蕴手腕的孟章。

不过半个小时,他们又回到了这个地方,之前遍地的尸蟞已经消失的干净,不知道藏在何处。

进入墓室并没有犯难,因为有人已经提前打开进去了。

魏玹辰觉得心里一寒。

虽然早知道这群人里面可能会有有问题的人,但是在这种完全无法通讯的情况下,还能如此迅速的传递信息,并抢在他们之前进入,这绝对不简单。

外围墓道的庞大已经超出他们的想象,而进入墓室后的一切更令人惊叹。

相比较挖掘过的其他墓室,此墓空气干燥,地上布满灰尘,很有可能是和外界相通。

魏玹辰刚说完众人就松一口气,如果和外界相通,他们活着出去的几率就大的多。

不过还有一个疑虑魏玹辰没有说出来。既然墓主能开山建出规模这么大的墓,为何墓中陪葬品会这么少,这的确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这个问题孟章和啟昆也发现了,三人交换了一下视线,忧虑渐渐浮上心头。

墓室墙壁上的壁画非常精美,哪怕过了千年,依然颜色亮丽,栩栩如生。

他们此次带的是强聚光型手电筒,也不能完全一览此间殿宇,足以见其恢宏。殿中有一青铜巨鼎,他们离的较远,看的也不甚清晰。

之所以此处他们敢启用新人,经验丰富的老考古学家忙没请到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因为在墓室布置机关暗器这种行为兴起的比较晚,而且这座古墓最早诞生于5000年前,那时候的科技水平达不到那个高度。

当然,这只是他们一开始的猜测,在经历了两段墓道之旅后他们改变了想法,也许有些文明因为战争失传了也不一定。就像他们至今查不到钧天时期任何资料一样,只能听着后世的神话过的故事,来构造出一个想象中的钧天。

殿中较为空荡,那尊霸王蝾螈青铜鼎也无甚稀奇,若按珍贵程度,当然是独式一份。论器型,造工精细规整;论年代,钧天物品因为独此一家也碾压其他古董。但除此之外,它就没有太多其他价值了,因为太过于拟实,失去了考究意义。

一路走来,平静的令人差异,魏玹辰不相信在经历了最初的红莲和庞大的环形墓道后,里面居然是这样一种死寂。

对,死寂,这个词提醒了他。也许他一开始没有意识到不对,但是脑子里只要过了这个猜测,他就察觉出问题所在,这里太安静了,仿佛有什么包裹了他的耳膜一样,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张了张嘴,艰难的扯动声带,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他掏出手机,快速的打了几个字,“这里有问题,我们往前走。”

主殿很大,后墙上有一段文字,短期内破解这些太困难了,他们只得先拍下来,然后继续往前走。

看似平静的的墓室危机重重,刚出主殿,他们又遇到了六宇连方阵。

十一章

六宇连方阵是一个失传已久的阵法,相传是远古时期诸神之战中北帝所创,后北帝突遭背叛,阵法流落旁人之手。只是这一切具不可考,众人皆以为是古代王侯为君权统治,而散播出去的神话故事。

其实大多神话的诞生都有迹可循,每一个不同的神话,结合当时的背景,都能得到很多有意思的信息。华夏五千年,神话在不停的变化与革新,形成各种各样的神话体系与民族信仰。

“华夏的神话和其他又有些不同,像希腊神话、罗马神话都有一套完整的体系和故事,而华夏神话却不是如此,华夏神话是功利性神话。”佐奕倚门回首,懒洋洋的抱着胳膊,极其肆意潇洒。

“的确,严格来说,神话并不是封建迷信,在懂得利用这些东西的人手里,它是一个很好用的工具。”

这段话仿佛不假思索一样从蹇宾嘴里脱口而出,仿佛酝酿了很久,但是实际上连他自己都不明不白为什么会有此一言。

他沉默了片刻,思考了一下是不是最近脑子天天想些乱七八糟的烧坏了。

齐之侃亦有些哑然,蹇宾不是一个多话的人,除非必要,否则能省则省,更不必说说这些没营养的杂谈。

在蹇宾思考自己脑子问题的时候,齐之侃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现在的问题不是研究中国神话体系,而是六宇连方阵失传已久,现在没有人知道该如何破解。”啟昆还没说完,就听见咚的一声。

他们面前的棺材板移开了一条缝。

虽然都很想大叫一声“鬼啊”然后抱头鼠窜,不过考虑到大家都是校友,抬头不见低头见低头见,还是要脸的把自己钉在原地,以免日后尴尬。

众人头皮发麻的看着那口棺材,紧绷的姿势泄露出紧张的情绪,此刻大家都是半斤八两的状态,也就没必要五十步笑百步了。

一只鲜活的手从棺材里伸出,健康的肤色甚至让人觉得还透着人体温度。这的确是过于刺激了一些。

“手啊啊啊啊……”终于有人扛不住压力的尖叫出声,还没叫完就看到那个棺材板整个翻了起来,破空而起。

“你们都在啊?刚刚吓死我了,”毓骁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你们不知道刚刚我和艮墨池经历……哎?艮墨池呢?”

“你后面,”艮墨池瞪了毓骁一眼,没好气的说到。

“你们怎么从这里面出来?”魏玹辰心有疑虑道。

“刚刚一大批尸蟞追赶我们,我们有没有其他办法,恰好看到这个棺材有到缝,于是就掀开躲进去了。”

艮墨池附和着点了点头,魏玹辰虽然不信,不过也没有其他证据,而且让他们在自己视线范围内,比看不见要好的多。

“这六宇连方阵倒是被你们瞎猫碰见死耗子的破了,我们刚刚还正发愁着,”啟昆勾了勾嘴角,“这个棺材既然能被打开而没有发生其他怪异的现象,那应该就是它了,我们找找看看有什么机关暗道。”

毓骁挠挠头,不好意思的傻傻一笑,手中拿着一根长生烛,“我好像已经找到了,刚刚跳进去的时候摸到的。”

毓骁一边说一边拿出打火机点燃。

烛光是荧绿色的,和一般的蜡烛十分不似,带着不吉祥的颜色和意象。

摇曳的火苗飘飘忽忽,在这种光芒下,手电筒和荧光棒的光芒逐渐消失了,只剩下这一星豆点一样的微光。

“别挤了,这么大地方乱挤是怎么回事?”蹇宾有些不耐烦。他生性淡泊,不喜与人交流,最讨厌的就是人来人往所带来的嘈杂,所以对被人推挤极其不耐烦。

“谁挤你了啊,明明是你在往我这边挤,我还没说啥呢,”佐奕听到也不愿意了。

“别挤了,”孟章爆发出一声狮子吼,这一路上孟章一直表现的温和可敬,他们倒是没想到还有见到他暴躁这一面的一天。

孟章的暴躁一直是钧天大学的传说,江湖谣传,孟章出了名的暴脾气,一言不合就开吵,是钧天出了名的鬼见愁,连校长都没辙,此后再也没有人敢无故打扰他。

可能年岁较久,他们这一批学生虽然听过这个江湖流言,不过并没有当一回事,现在一看,果然所言非虚。

“我没事,别气了,”凌世蕴压低声音右手捂着嘴咳了两声,被人挤的晃了两晃。

每个人都感觉到了拥挤,这不正常。

据他们刚刚所见,此墓室较为空荡,只有六具棺材围城一圈。最关键的是,他们之前没有感觉,忽然就开始觉得拥挤了起来。

火苗又盛了一点,借着火花爆裂的瞬间,他们看见身边站满了人。

陵光头皮发麻看着眼前人熟悉的长相,瞬间脑子一炸。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他瞬间回头,仓皇的倒退两步。怎么可能会不熟悉?这张脸不就是他天天在镜子里看到的脸。

借着微光,陵光匆忙的冲出包围圈向裘振的位置走了过去,然后看到了相同的景象,“裘振?”

“我在,”六个裘振用同样的表情同样的目光同样的语气看着他回答。

陵光正不知怎么办才好,突然看见其中一个在偷偷对他使眼色。顺着裘振的目光看过去,他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除了毓骁和艮墨池以外,其他人都被五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围着。

蜡烛剧烈的燃烧着,幽幽的绿光让人感觉到不详。毓骁嘴角的笑意更深,仿佛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

“被发现了?有趣,”毓骁漫不经心的用手指拨弄着火焰,“你们倒是不好骗,害得我白白浪费了一根长生烛。”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裘振拉着陵光的胳膊,不让他走过去。

“东西?呵,”毓骁拦过艮墨池,“我们可不是什么‘东西’,我们是这根长生烛的本体。”

“你们?”陵光在“们”字上加了重音。

“没错,是我们,毓骁咧开着笑着,白森森的牙反射出冷光。”

十二章

蜡烛“噗”的一下就灭了,世界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陵光凭着直觉往毓骁的方向走,但是那里什么都没有。

此时微弱的音符响起,带着青铜的清脆感,高高低低起起伏伏。

“编钟?”

“应该不是,你真的没有发现不对劲吗?”裘振忽然有些疑虑。

“你怀疑我?”陵光在黑暗中挑了挑眉,完全忽视了裘振根本看不见这个问题。

裘振没有说话,这沉默的态度激起了陵光的反叛心里。

陵光拉了他一把,这猛不丁的一拽让裘振没有防备的被拽的一个踉跄,张开嘴正准备说什么突然被柔软封住了口。

陵光把他压在棺材板上,用全身重量压制着他,甚至还更放肆的在他嘴里来回搅弄吸吮,直到被狠狠咬了一口。陵光吐出一口血,还想再亲下去。

“你清醒一点,”裘振一个翻身站起,他不是推不开陵光,只是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一旦推开了陵光,再握住的是什么玩意就很难想象了。他明明知道陵光是在得寸进尺,却不得不一次次屈服。

“现在不怀疑我了?”陵光笑的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裘振偷偷腹诽,一边正色道:“别闹了,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可比你清醒的多,不然直接在这里……”裘振凭声音来源捂住陵光的嘴,却忽然感觉手心一阵温热扫过,带着湿漉漉的黏腻。

裘振忍了又忍,调整了几次呼吸,默念陵光身上有伤,挨不得揍,然后狠狠的在他右腰掐了一把,听着陵光呼痛心里暗爽,连嘴角都上翘了几分。

这下两边终于对称了,陵光捂着右腰,拒他的经验,这会铁定已经青了。

这两只手掐腰的动作,倒是和裘振像的很,可惜没人看见。

裘振摸出刚刚陵光塞他兜里的蜡烛,另一只手拿出打火机点燃。他没有看到打火机的光芒,却明显的看到蜡烛燃烧了起来。

“赌一把吧,”陵光一边在他唇上碾磨,一边窃窃私语。

裘振侧了侧身子,方便陵光把手伸进棺材里。当然,也方便了陵光为非作歹……

这便是陵光从棺材里摸出来的,和毓骁手里那支一模一样,也同样散发着荧荧绿光。

“犀角香?”啟昆闻出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味道。

陵光和裘振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然,这大概就是“们”字的具体含义了。

“生犀不敢烧,燃之有异香,沾衣袋,人能与鬼通。”佐奕抱着胳膊,斜飞的眉眼匆匆扫过四周,“不过这传言似是不真。”

“不,”陵光闭了闭眼,“传言是真的,因为这根看似普通的蜡烛不单单是犀角香,更是长生烛。”

“你说的长生烛是千鲛取一脂的人鱼膏?”

“正是,”陵光用手指拨弄着火焰,幽绿色的火苗在他指尖跳跃,“司马迁在《史记·秦始皇本纪》中曾记载,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这个‘度’字……”魏玹辰搓了搓手指,还没说完,就被啟昆打断了。

“我想起了曾经一度谣传的活人俑的故事。”啟昆沉吟半晌,“如果这么说,那一切就能解释的通了。”

齐之侃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打哑谜,完全搞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传言秦始皇建陵杀戮太重,有道士为安亡灵,制人鱼膏为烛,以魂为引,保长明不灭。”

蹇宾说完,齐之侃更懵逼了,他搞不明白这和犀角香有什么关系。

“这个传说是假的,或者说,有一半是假的。”蹇宾负起双手,“这个道士不是为安抚亡灵而制长生烛,是用燃烧灵魂来保烛火不灭。古籍中记载,千鲛才能取一钱脂膏,若真是如此,制一只长生烛所耗费的人力物力,所杀戮的生灵何止千计。用数千生灵换另外千余人灵魂安息,你就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齐之侃听懂了一些,但是因为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依然有些迷糊。

蹇宾叹了口气,继续道:“从刚刚大家所提到的信息可以推断,始皇本纪中的‘度’字不是超度的度,而且度量的度,换言之,就是一个生灵可以燃烧多久。这也是为什么啟昆说起了活人俑的事情,因为只有大量的生灵陪葬,才会让长生烛长明不灭。而加入犀角香的原因也不是为了‘与鬼通’,而是犀角香有吸引亡灵的作用。”

“那为什么佐奕说犀角香的传言是假的?”

蹇宾简直想撬开齐之侃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他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浅显了,不过他显然没有意识到,齐之侃和他们不同,没有接触过相关的知识,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因为传言中点燃犀角香,就能看见鬼魂,而我们现在在一个满是棺材的墓里,却没有看到鬼,所以他才有此疑虑,陵光也解释了,是因为长生烛曾经被点燃过,那些生灵被烧完了。”

蹇宾讲的口干舌燥,拧开矿泉水猛灌两口。大概猜出齐之侃会有新的疑虑,没等他问就开口了,“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长生烛会自己熄灭,而现在又能重新点燃。”

“长生烛本质是脂膏,在有氧条件下自然能够燃烧,但是它被放进了密闭的棺材里,如果不是我们闯入,它可能再也没办法亮起光芒。而长生烛也是可以在无氧条件下燃烧的,只是这种情况下烧的就完全是灵魂了。”

“你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就是这只长生烛被点燃后放入了密闭环境,在生灵被燃烧完之后,因为没有氧气,所以自动熄灭了是吗?”

“对,就是这个意思。”

看他们说完,陵光才开口,“我觉得我们应该回上一个墓室看看,应该能发现一些线索。这墓室不一般,能蒙蔽听觉与视觉,若不是这只长生烛,怕是此刻我们依然是两眼一抹黑。”

“等下都小心些吧,这座墓怪异的很。”魏玹辰皱着眉头,这里实在是太怪了,有种说不出的不对劲。

十三章

他们穿过长廊,重新回到了最初进入的大殿。随着一路走近,乐声越来越响。

殿中环境在刚刚所见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是,乐音从四面八方而来,他们却找不到乐器所在。

“这3D环绕音效不错,墓主还挺会享受的,又是长明灯,又是演唱会。这小日子挺happy的啊。”

佐奕就是个闲不住的,四处摸摸看看,十指在殿中央的青铜鼎上像弹琴一样拨弄。

算是他们运气好,每次瞎胡搞的时候没碰到机关,偏偏碰到了答案。因为从佐奕开始敲击青铜鼎,乐音就变了,吓得他赶紧收手。

“谁懂曲谱?”啟昆皱着眉,据他调查,这一行人都不曾学过这些,此事有些难办。

“……”

“这可如何是好?这线索可能就在这音乐里。”魏玹辰愁的忍不住开始走来走去。

虽然此前从未遇到到以音乐为机关的墓室,但是这里太诡异了,不管是墓室规模与陪葬不伦不类,还是这些闻所未闻的机关陷阱,都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这里已经突破了他们的认知,连神话故事中的长生烛都出现了,他们已经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

“再看看吧,我们刚刚来的时候并没有认真观察这里,说不定还会有什么隐藏线索,”陵光总觉得他们来时的匆匆像是受了蛊惑走了歧路,若不是及时清醒点燃犀烛,怕是他们已经在里面长眠。

不外乎陵光这样想,此时再回想一下,他们那时的确过于莽撞了,就好像受到了水妖的召唤一样,迷迷糊糊的就走到了那里。

想到这里,陵光忽然一怔,人体眼睛和耳朵对波长的感知都是有限的,如果犀烛使他们重新看到和听到的原理只是降低光波和声波的波长呢?

虽然这种想法诡邈,但是除了这种原因,他无法从其他角度解释犀烛点燃后和点燃前的种种怪象。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陵光一边说一边学着佐奕那样敲击巨鼎,听着听着乐音变成涛涛巨浪,证明了他的猜想是正确的。陵光重新开口,“我想大家都听过水妖的故事……”

“塞壬?”裘振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对,想必大家都听过不少传说,但是你们有没有发现,音惑之妖,多为水虺。”

“的确,虽然鸟禽类歌喉更加美妙,但是一向不如水妖具有迷惑性。”啟昆淡淡附和。

“耳五行属水,所以水妖可以蒙蔽人类的听觉,眼五行属木,所以木制品布置得当,也就有蒙蔽人类视觉的可能性,所以二号墓室里面都是原木棺材,而所谓的六宇连方阵,不过就是这个障眼法实际布置方法。我们一直以为应该见招拆招,破解前路的所以机关陷阱,但是若我们真的跟着这个思路,只会自己走进死胡同。”

陵光说完便收起敲击巨鼎的手指,把这只敲红了的手塞到裘振手里,另一手搭在他肩膀上,一本正经的对裘振胡说八道。

他已经有思路了,其他人应该能听得懂才是。

此时已经有木与水,再找另外三个不会太难,唯一比较要紧的是时间。

在有氧条件下,长生烛并不是永恒的,而是会像蜡烛一样燃烧殆尽,他们必须在燃尽前找到真正的阵眼。不过看刚刚一路走来,这长生烛的鲛脂应该和鲸鱼脂结构差不多,是比较耐燃的一类,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犀烛是在棺材里找到的,那么新的线索可能就在巨鼎里。

巨鼎约摸高2米有余,无论是谁的身高都不足以看其内部。裘振原本想跳进去看看,但是陵光死拽着不松手,所以只好看着啟昆迈着一米八的大长腿轻巧的翻了进去,一边翻还一边勾着嘴角自怨自艾。

巨鼎内部和外部不同,则是由打磨的光滑的镜面组成,而且哪怕过了几千年,依然亮泽如新。而底部,则投射出了一个蛛网般错综复杂的密道。

“快来看,”啟昆跳出巨鼎,拿出手机,让大家看他缩在巨鼎一角,才拍的完整的蛛网图。

“现在的问题在于,即便我们有这张图也没用,因为我们无法确定自己所在的位置。”魏玹辰忧虑的皱着眉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少我们现在知道了,这里有机关密道,慢慢找总能找到的。”佐奕向来自视甚高,自然无惧各种挑战。

“的确如此,鼎内如镜子一样光滑,切割面众多,如果要推演出最终图形是从何处反射,浪费的时间还不如直接找。”啟昆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最关键是,我们无法得知这么多线,有那些是因为折射引起的错觉。甚至有可能,真正的通道因为反射,并没有最终出现在底部,这些都是墓主为了迷惑我们而制造的错觉。”

“大家细心找一下吧,记得不要分散太开。”

……

“你们快看这里,”一刻钟后,佐奕蹲在地上,指着石台边上的擦痕,“这下面可能是空的。”

“这石台这么大,恐怕不是我们几人人力就能撼动的。”蹇宾半蹲下身,用指尖反复擦拭有擦痕的地面。

“那就奇怪了,如果是这样,那这些痕迹是哪里来的?”

“你们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墓门在我们来之前就被打开过。”裘振猛不丁扔出一句话,把原本苦苦思索的人炸了一个踉跄。

这也确实是他们钻了牛角尖,因为一路惊险,反而忘记了这件事在其中所起的作用。现在一经提起,这个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现在可以确认的是,有人在他们之前进入了石台下的墓室,他们进去后,石台恢复了原样。

众人看向陵光。

陵光摇了摇头,“我没有在棺材中摸到其他脂烛燃烧所留下的蜡质。”

“看来对方准备充分,他们应该是直接进入了下面,没有像我们一样到刚刚那个墓室又折返。”

“这石台附近较空,藏有机关的可能性很小,机关有可能就在巨鼎上,大家都小心一点。”

“好像是这里?”蹇宾指着一处不明显的凸起,“教授您过来看一下。”

“好,我马上。”

众人围了过去,屏息围观魏玹辰现场教学。

十四章

机关伴随着地面摩擦的刺啦声打开,然后让出一个黑洞洞一个深洞。他们看到了一个盘旋向下的楼梯,顺着直下,约摸有3米深之后便下到了地底,一扇洞开的大门出现在他们面前。

因为石门已经缩回墙体两边,他们也无从得知石门上的花纹是否和他们最初进入的石门是否纹路相同。

“哇,好臭啊,赶紧灭掉。”

刚走了没几步,几人就纷纷以袖掩鼻。而穿的比较清爽的佐奕因为没有袖子,所以格外受不了这个味道。

啟昆与魏玹辰对视一眼,忧虑更重。

长生烛已经被吹灭,恶臭仿佛被阻隔一样消失。他们拿着聚光手电筒,看着满目疮痍,胃酸上涌。

这是陪葬坑。

而最可怕的是,这里面太多人了,像小山堆一样堆着腐烂透的骨架。他们甚至能听到腐败的骨架支持不住上面的重量往下坍塌的咔嚓声。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哪怕经历了四千年的腐朽,他们依然能目及先人容貌。

几人像是被冷风吹透了一样,寒气从脚底涌到心口。

而啟昆和魏玹辰的思绪不在这里。进入这里之后,他们更肯定了对方掌握了一些他们没有掌握的东西。

严格来说,长生烛虽然对他们有助力,但是实际上,如果掌握足够的信息,长生烛并没有什么作用,因为看不见的那一墓室似乎是多余的,而根据推测,其他并不需要长生烛。

但是这不能说长生烛没有用,正是有了长生烛,他们才能走出误区,分析出真正有用的信息。

“总感觉这墓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庚寅一边调整背包包带一边貌似不经意的提起。

“对,就像有人在指引我们前进一样。”蹇宾点了点头,接了话茬,他总觉得庚寅不简单,这么久以来他都没有说过话,这句话怕是没有表面上那么单纯。

“从一开始的步步生莲把我们往墓室门口逼,到尸蟞引门,然后是长生烛引路,这一步步都是像被先人算计了一样。”孟章皱着眉沉思这种种不合理。

“对,我和裘振身陷机关,本来想要出去,却因为这墓的磁场紊乱,导致越走越里,这才和你们遇上。”

“如此反常的墓,怕是有什么古怪。”

“墓主这么好客,不如我们就多留一会儿,反正我们现在也不能原路返回了。”佐奕说的不经意,但是字字戳心。

“怕是不妥,你们看那边……”裘振指着尸堆边缘处说。

“冷光棒?”啟昆走了过去,捡起来看了一下递给魏玹辰。

魏玹辰摇头叹息一声,“往前走吧,现在不管说什么都为时尚早。”

原本热闹的气氛被吹到冰凉。

变故来的很快,成群的尸蟞翻越白森森的骨架,像流水一样,快速的被泼到他们面前。

“往前跑……”魏玹辰一边跑一边喊。

“啊……”

齐之侃听到声音,折了回去,一把背起孟章。蹇宾皱了皱眉,快速掏出背包里的消毒酒精点燃,把海浪一样涌起尸蟞挡在后面。

“蹇宾,快……”齐之侃一边喊一边往回跑,刚刚进来不知道是谁触动了机关,石门正在缓缓下降,“快点,石门快闭合了。”

已经只剩下半米高,蹇宾离石门还有差不多十米。虽然知道无用,齐之侃还是用尽全力把石门往上抬。

“谁?”齐之侃被一股力道往后揽,因为没有防备,一时脱了手,再扑过去,石门已经完全落下。

“你不想要你这双手了?”蹇宾的声音低沉喑哑,透着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蹇宾?”齐之侃红着一双眼,少年清亮的嗓音带着微微的嗡嗡声,像是压抑在喉头嘶吼与啜泣混合,“你没事就好。”

蹇宾的火气仿佛被浇了一盆冰水,迅速的降了下去,只剩下一缕带着余温的白烟消散在空气中。他长臂一勾,把面前的少年搂了过去,让其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我没事,别怕,我在这里,”蹇宾一边说一边拍着少年的背。

不得不说,虽然刚刚的经历波折不断,但蹇宾现在心情非常好,甚至在没人看到的角度偷偷勾了勾嘴角,连原本因为剧烈运动而急促的心跳都跳出了不一样的频率。

他清楚的知道,这不是劫后余生的惊喜。他一直是凭本能的寻找与接近齐之侃,甚至一直在用救命之恩麻痹自己,但是现在他明白了。

齐之侃闷的脸通红,又不敢抬起头。太丢人了,一想到可能一堆人人都等着看他笑话他就抬不起头。他知道这是善意的笑,但是还是觉得不自在。

不过他想多了,除了他们两个,其他人都围着墓室中央的巨大棺椁。

“这里好像有字,”一名武警站着棺椁上,挠着头,对下面的人说。

“快拿手机拍下来。”

“哦,好。”

“我怎么觉得四周似乎亮了起来?”

“嗯?”

“你看那里,是不是有光?”

佐奕看了两人一眼,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见一线暖红色在地上流淌。

“快走,是火。”

蹇宾拍了拍小齐的后背,“你继续爬我身上我没有意见,不过再不跑咱俩就要一块葬身火海了。”

“胡说,我连火焰的热度都没有感觉到。”齐之侃刚说完,一团橘红在眼前爆炸。

其实在佐奕喊了一声之前,蹇宾正好刚刚看到火光,还没来得及想办法,就听见了佐奕的话。

“是火油,”蹇宾站起来,拉过齐之侃,“不过至于为什么我们感受不到温度,大概和前面那些墓室的原理差不多。”

“嗯。”

齐之侃大概也想到了,之所以火油被点燃,大概和刚刚洒在上一个墓室的酒精脱不了关系。

这墓主也真是歹毒,居然在自己的主墓室放火油,让人防不胜防。

火很快顺着火油撒的方向绕墓室一周,众人走到门前才发现,原来只有四周撒了火油,而中间没有。

十五章

魏玹辰觉得出口应该是石门,但是陵光觉得此墓太过反常,有可能在棺椁里面有出口,而这个墓室未必就是主墓室,毕竟在主墓室撒火油太过阴邪。

大概是已经习惯了孤独,习惯了一个人,所以一旦有人关心就会变得

番外1

“我们明天包粽子,你们一起来吧?”公孙钤端起微笑,看着对面走过来的两人。

相比较公孙钤愉悦的心情,仲堃仪就不那么愉快,他端着假笑,一脸“和煦”的看着公孙钤,然后把胳膊搭到公孙钤腰上。然后对面的两人就眼尖的看到公孙钤不着痕迹的抖了一下。

完了,小胖熊炸了。公孙钤脑子里发出警告的信号,他僵硬的转过头,看了一眼仲堃仪,左手搭在仲堃仪揽住他腰的胳膊上。

小胖熊,顾名思义,又小又胖又熊(不是,仲堃仪不承认),是公孙钤的蓝盆友兼室友,大名仲堃仪,小名方方土、圆圆土、圆圆熊、小胖熊。

陵光看了看裘振,裘振看了看偷偷揉腰的公孙钤和一脸“和煦”的仲堃仪,愉悦而不失矜持的点了点头,于是小胖熊彻底炸了。

这都是今天第n个了。

“你邀请的人你自己包,你自己算算这么多人我得忙多久,感情是你不动手你就使劲折腾我是吧?”仲堃仪实在气不过,于是又熊拍了公孙钤一下,把公孙钤挺直的背拍的像一棵风雨中飘摇的小草。

从认识公孙钤开始,他就没遇到过什么好事。想他仲堃仪,枢莞学霸,从小就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自封的),结果上了大学,干什么都被公孙钤力压一头,你说这气人不气。

而且吧,如果老死不相往来也就算了,这公孙钤居然还是他的室友,抬头不见低头见,最关键的是,这货逼话忒多了,虽然字字在理,但仲堃仪表示不服。

不服能咋办,除了三天一小炸五天一大炸,他的日常就是被公孙钤压榨完最后一丝价值的日常。

刚开学分班,公孙钤靠一张君子端方和脸和口若悬河的嘴抢走了他快要到手的班长宝座,仲堃仪忍了。

过了一周入学生会,公孙钤靠着家世(没有)和八面玲珑的性格成功和会长打成一片,仲堃仪忍了。

可以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让仲堃仪忍无可忍的是,明明他已经抢占了宝座,居然光动嘴皮子?

同学聚会,仲堃仪组织,他只负责找吃饭的地方;学生会开会,他天天提溜住仲堃仪一起去;连不小心戳了别人痛脚,都要仲堃仪去收拾烂摊子,虽然越收拾越烂。

现在还变本加厉了???仲堃仪一脑门问号等着敲死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你别走那么快啊!”公孙钤迈着大长腿,却几乎跟不上小短腿暴走的仲堃仪。

“你闭嘴,看见你就来气,而且越想越气,”仲堃仪猛然刹车,抱着胳膊站住,眼微眯着,用余光扫了一眼公孙钤。公孙钤一个没留神就扑了上去,把仲堃仪撞的一个踉跄。

想到公孙钤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仲堃仪此刻只想调笑他,瞬间把生气扔到了犄角旮旯。

“死鬼,”仲堃仪抛了个媚眼,“这青天白日的,你这么急切干嘛。”

“呵呵呵……”公孙钤发出一串尴尬的讪笑,薄红很快从脸颊蔓延开来,“你听我解释。”

“不听不听我不听……”

“阿堃……”公孙钤一脸无奈,丝毫没有刚刚坑了仲堃仪一把的云淡风轻了。

仲堃仪此时才满意,“今天你去买材料。”

“好,那你先回去,我马上就回来。”

……

公孙钤回来的时候发现客厅变了,多出来了一张桌子。

“不弄了,把材料泡上,等明天他们来了自己包。”仲堃仪站在桌子另一面拍了拍手,愉快的决定放过自己。

“还有,我觉得咱俩该好好聊聊了,”仲堃仪一边说一边半跪在桌子上靠近公孙,左手中指勾住公孙钤的帽衫凑过去。

公孙钤努力后仰着头,“你冷静……”

“我很冷静,”仲堃仪说完就着这个姿势揽下公孙钤的脖颈亲了上去。

公孙钤觉得自己这会儿也不是很冷静,大概是天太热了,他艰难了扯了扯衣领,妄图散一下温度,但是又变得更加滚烫。

第二天他们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仲堃仪揉了把头发去开门,公孙赶紧穿好跑去洗漱。

太丢人了,公孙一边愣怔,一边脸红。

“你们先坐会儿,昨天睡的晚,还没洗漱,我去去就来,”仲堃仪打开电视,从冰箱里拿出几罐饮料放桌子上。

陵光一脸坏笑的挑挑眉倒是没说什么。

等两人洗漱好的时候所有人都到齐了,在客厅一边嗑瓜子一边聊天,扔的满屋子都是,公孙钤一阵头大。

仲堃仪去了趟厨房,把泡好的江米捞出淘净又换了水,新鲜的粽叶也洗干净端了出来,公孙把屋里扫了一下,不过因为腰酸,弯腰的姿势无比僵硬。

“昨天过得不错,”陵光吹了声口哨。

公孙钤一僵,假装没有听到。

等仲堃仪洗好粽叶的时候,客厅里的几个人已经坐下来聊起了一会玩什么游戏。

单纯的包粽子着实无聊了些,所以慕容离提议的真心话大冒险的意义被一致通过了。当然,至于他后来悔不当初,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七个人中只有仲堃仪会做饭,虽然包的比起来其他人还能入目,而披着一身光鲜亮丽皮的陵光是包的最丑那个,一个个歪歪扭扭惨不忍睹。

至于执明,他包的认真,但是碗里的江米就没见下去过,不过碗里的粽子倒是不少,虽然一个比一个丑。

公孙钤隔一会就会偷偷揉揉腰,到了第三次的时候,仲堃仪坐不住了,一边小声嘀咕,一边放下手头的东西替公孙揉了起来,“活该,让你坑我。”

“别,他们都在呢……”“他们看不见。”

陵光一边把自己包的粽子扔裘振碗里,一边趁着公孙钤和仲堃仪咬耳朵偷公孙的粽子。至于那些丑粽子,很抱歉,裘振也看不上,都偷偷扔到了执明碗里。

陵光不爽了,他要闹了。

陵光没偷几个就放弃了,转而凑到裘振身上,“裘振,你腰疼不疼,我帮你揉揉?”

裘振掀了掀眼皮,抬脚踩了陵光一脚,听着陵光的吸气声愉悦的扯了一下嘴角。

陵光气愤的裘振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然后气哼哼嘟起脸。

裘振稳如泰山,岿然不动的包着粽子。

食材全部用完之后,众人抬头一看,执明取得了碾压性胜利,因为除了裘振把陵光扔给自己的丑粽子扔给了执明,蹇宾也把齐之侃包的丑粽子偷偷扔了进去。

“搞定了,”齐之侃终于给粽子缠好线系上,兴冲冲的把人生第一个粽子捧到蹇宾面前。

“……”太丑了,蹇宾看看粽子,又看看小齐慢慢收起酒窝变得有些沮丧的脸,觉得这话不能直说。

“是太难看了吗?”齐之侃气哼哼的嘟起脸,有一丝小委屈。

“没有,怎么会,”蹇宾抬手揉揉齐之侃的头发,“我家小齐第一次就能包这么简直好太厉害了。”

齐之侃腼腆的抿唇笑笑,低头继续。

执明看着怀里的粽子,眼观鼻鼻观心。

作为包粽子第一,按规定他应该提问倒数第一慕容离,执明表示他有点激动,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到底问什么才能显得优雅而且矜持,执明在心里不断设想。这不能怪他,他本来以为不可能提问的到慕容离。

作为一个懒散惯了的,且有天外飞粽的人,执明在包粽子上特别不上心,全程都在看别人。

慕容离包的很快,不一会就把自己和阿煦的碗都堆满了,按道理不会输才是。

但是这边有个偷公孙钤粽子的陵光,那边有个整盘端慕容离粽子的蹇宾,在临近结束的时候,蹇宾把自己的粽子拿给小齐,面无表情的把慕容离的粽子全倒入自己碗里。

执明没有说话,他表示感谢上天,感谢陵光,感谢蹇宾,感谢狗粮。

“快点啊,再磨叽下去就中午了,”陵光冲蹇宾使眼色。

“赶紧吧,小齐都饿了,”蹇宾抬抬眼,说的非常假。

执明更紧张了,大脑一片空白,嘴里哆哆嗦嗦说出来一句话,等到听见炸锅的吵闹声,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你腰还疼吗?”

阿煦一脸微笑,温柔的像能沁出来水一样。此刻不光执明慌了,连慕容离都慌了,他没有回答执明的问题,白了他一眼后慌忙对着阿煦,“你听我解释……”“嗯。”

慕容离还没来得及继续说,陵光一声口哨打断了他,“哟,挺激烈的嘛,”他一边看着公孙一边继续道:“腰疼要不要我给你拿点药?”

公孙钤眼神乱晃,假装听不见。

仲堃仪憋着笑看慕容离吃瘪,顺便火上浇油,“真是看不出来啊,我还一直以为你很高冷的。”

慕容离脸色越来越黑,此刻掐死他们的心情都有,当然更想掐死罪魁祸首执明,和偷他粽子的蹇宾。

蹇宾并不想搭理他,专心致志的和小齐咬耳朵。

“不疼,谢谢关心。”他生硬的甩出来这一句。

阿煦拉拉他的袖子,“好了。”于是慕容离就真好了。

这个变脸速度,执明表示目瞪口呆,且又被秀了。

齐之侃表示不解,不就是腰疼吗?至于有这么大反应吗?一个个跟吃了药一样。

到陵光的时候,蹇宾还没问,就被堵了回去,“我选大冒险。”

“随便选一个人摸胸说太小了,”蹇宾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憋坏。

陵光看了裘振一眼,手还没伸出去就被瞪了回去,于是只好胡乱自揉了一把,“哎,胸太小了,都被嫌弃了。”一边说一边看裘振。

公孙钤脸爆红,昨天晚上……

“他发烧了吗?脸这么红?”齐之侃小声问蹇宾。

“没有,他只是腰有点疼。”

腰疼和脸红有什么关系?齐之侃表示不懂这个套路,不过齐之侃是个好宝宝,听不懂就算了。

因为蹇宾偷了慕容离的粽子,所以齐之侃险胜仲堃仪,拿到了第三,而公孙钤因为被陵光偷了几个粽子所以也输了,所以第三轮轮到齐之侃问公孙钤了。

作为一个好宝宝,齐之侃很他们不一样,他决定关心一下腰疼的公孙钤,还有慕容离。

“公孙真是太努力了,需要我推荐一款膏药给你吗?”

公孙决定淡定,反正脸已经丢完了,他一边淡定的谢绝了齐之侃的好意,一边淡定的飘了。

蹇宾憋着笑差点憋伤,然后冲着公孙钤的背影说到:“别这么努力,小心腰。”

公孙钤眼神晃了晃,一个踉跄腰磕在门上。

“你想继续努力努力直接跟我说就好了,”仲堃仪一边扶着公孙钤一边调侃。

执明缩在小角落,可怜巴巴的啃着苹果,一边啃一边叹气,感叹自己为什么没有像艮墨池一样拒绝天外狗粮。

仲堃仪收拾收拾煮粽子的时候,众人又爬回去继续开始嗑瓜子。陵光小心翼翼的靠在裘振肩膀上,看着裘振剥瓜子,等着他剥完还没喂自己嘴里的时候飞快的扑下去啄了。

裘振晃了晃眼神,决定无视他。

等粽子煮好,陵光差不多已经吃饱了。他一路尾随去洗手的裘振,然后啪一下关上门,把裘振按到洗手台上。

“别闹,”裘振推开他。

“到底是谁在闹,”陵光不服输的扑上去,“我的脚被你踩的现在还在疼。”

“活该……”

说归说,裘振还是一时心软,就被陵光按在洗手台上啃咬。

“好了,再不出去……”

“哦,”陵光委屈巴巴丧着声音打断了裘振的话。

等他们出来,齐之侃已经给蹇宾剥了一碗粽子,而蹇宾在拿着粽子喂剥粽子的那人。

而且客厅各处上演着一模一样的场面,除了角落里的执明。

陵光眨着星星眼看着裘振,裘振头一扭装作看不见。

反正刚刚腥也偷了,陵光也没再执着,晚上总是能讨要回来。他靠在沙发上,看裘振吃的认真,偷偷半搂住他的腰。

执明再次感叹自己来错了地方,好好的粽子不吃吃什么狗粮,烦人……

番外2

“喂?下午去烧烤吗?”执明叼着狗尾巴草,肩膀上夹着手机,一只手拽着衣角,另一只手在兜里掏来掏去。

“不……”陵光才说了一个字,执明就急忙打断。

“露营。”

简简单单两个字打消了陵光在家里蹲两天的念头,裘振以前就很喜欢去露营,那时候裘叔叔经常带着他们去浮玉山看星星。

当然,陵光更多的想的是,如果能趁裘振心情好再做点有益身心健康的事情就更好了。陵光想的高兴,音量也没有控制,“去。”

“你想震聋我啊,”执明嘟嘟囔囔抱怨了两声,转而看看子煜,心情又阴转晴,“下午一点校门口,不见不散哈!”

“谁啊?”裘振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揉揉太阳穴。晚睡晚起的感觉很不好,感觉脑子里乱糟糟的,醒不过来。

“执明,他邀请咱俩下午一起去烧烤露营。”陵光俯下身亲了亲裘振的额头。

裘振大概还没清醒,懵懵的点了点头,眯着眼醒了半天,皱着眉仿佛在思考什么烦人的事情,过了半晌,好像终于醒了,他猛地睁开眼坐起来,“不去。”

这拒绝,真是流利顺畅又自然,当然,如果忽略掉他起身后,从被子里剥离出来的身体上星星点点的紫色斑痕,可能会更有说服力。

陵光又扑了上去,从背后抱住他,用胸膛贴着他的脊背,手不老实的在他胸前乱摸,“那我们做点更有意思的?”

“滚,你属兔子的啊?”裘振扯开陵光的胳膊,转身下床去洗漱。

“说得跟你不属兔子一样?”陵光盘着腿坐在床上冲裘振的背影嘟囔。

“……”

裘振站住沉默了片刻,接着扭过头漏出了獠牙,“我的错,我不该把你乱发情的锅推给兔子。”

陵光在怂和发情之间纠结了一会,决定屈服于身体本能,“不,我乱发情都是因为你像现在这样乱勾引我。”

陵光得意洋洋的亮亮獠牙,准备下床逮兔子。不过还没等他穿好拖鞋,一丝不挂那人已经啪的关了浴室门。

在被陵光没日没夜的纠缠和户外活动两个选项上,裘振果断的选择了户外活动,虽然他已经可以预料到陵光大概又会丢他的脸。

裘振洗漱完出来的时候陵光穿着睡衣在翻箱倒柜,裘振撇了两眼,“赶紧洗漱去,如果你不想今天自己一个人去露营的话。”

陵光听完就要往他身上蹭。

“别闹,我刚洗完澡。”

不得不说,陵光没收拾家务的天赋,他通常都是用完到处扔,裘振再一件一件收进柜子。大大小小的东西,陵光除了误打误撞找到几件,其他大概只能找到自己的衣服,当然,找不到他也能穿裘振的。

陵光洗完的时候裘振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连衣服都给他找好扔在床边上。听到开门声他头都没回,一把打包背包,一边交待陵光,“衣服在床上,刚刚执明又打电话催了,说改到十点了,你快点。”

到校门口的时候陵光上去就给了执明一个暴栗,催催催,就知道催,催鬼啊,就孟章和凌世蕴的磨叽,他们估计还得等一段时间。

“陵光?”孟章黑着脸从执明车里伸出头。

“哈哈哈哈孟教授早哈哈哈……”陵光腆着一张笑脸,尴尬的不能再尴尬。

“不早了,都快中午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陵光一边尬笑一边回到驾驶座。

裘振此时才打开车窗,招呼蹇宾和齐之侃过来。刚刚太尬了,他不想承认自己认识陵光这个沙雕。

说起来为什么要在校门口聚,其实没有原因,就是因为执明沙雕,一群不住学校的人绕大老远跑到学校门口,陵光也是很想用白眼翻死他。

陵光等了一会,执明一直没有开车的打算,就站在太阳底下不知道等什么,过了大概五分钟,他才看见一个男生抱着几瓶水过来了。

“是子煜?”孟章轻声问了一句。

“谁?”凌世蕴慢悠悠的问了一句。

执明大方的把人搂过来,“我们家子煜,临市琉璃大学的交换生,日语专业的。”

“他不会是昨天刺激受多傻了吧?”陵光扭头问问裘振。

“那也是你们刺激的。”裘振漠不关心的拿帽子盖住脸靠在座椅上。

陵光嘴角勾了勾,莫名有些开心。

因为时间提前了,执明还没来得及准备原材料,所以他们只好又去逛了趟超市。

等真正到地方,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陵光偷了个懒,窝在树荫下乘凉,一边溜一边以人胖怕热为借口。

“没事,你们都歇着吧,我一个人就行。”子煜摆摆手,于是陵光把裘振也拽走了。孟章凌世蕴蹇宾溜的一个比一个快,顺便拽走了三步一回头于心不忍的齐之侃。

执明皱皱眉,对狗粮表示不服。

“我帮你吧。”

执明对这些东西的熟练倒是出乎子煜的预料,不过想了想又觉得正常,大概这对执明来说也是玩的一种。

对于其他执明可能不上心,但是玩绝对是一流的。

他忽然想起来了执父的话,转头说道:“你要是能把学习当玩,也不用托关系转进这个专业了?”

“学习是学习,玩是玩,”执明一边漫不经心的摆弄架子,一边偷偷凑近把头搁子煜肩膀上,“我本来也不想学这个专业,还不是老头子非要把我弄进来。”

子煜摇摇头没说话,商场如战场,即便执明再聪明,他缺少阅历,而且做人做事漫不经心,真的就会像他在酒会上听见执父说的那样,将来会吃大亏。

“你怎么想起来这一茬了?”

子煜的思路被打断,脑子一时没有切过来,或者说他这句话就听的模模糊糊的,于是只好把这个话题掩盖过去。

“弄好了,先烤个玉米吧?”子煜慢慢缩着脖子侧过头,尽量不碰到还在他肩膀上的另一颗脑袋。

不过他这样想执明可不这样想,执明在他脸上猛地亲了一口然后直起身,“皮肤不错,”他一边朝不远处的另外一棵树下的人走,一边摆着手,“我想吃烤骨髓,那几个人你不用管他们,让他们自己烤。”

“裘振,我想吃鱼。”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裘振靠在树上,帽子盖着脸,声音嗡嗡的从帽子下边传来。

陵光一把抓起帽子,“我想吃你。”

“我去烤肉,”裘振说完拔腿就跑,对于陵光的不要脸程度,裘振表示,没有办法更了解了,他不想慢半拍把脸丢个干净。

“我去烤点玉米,还要其他的吗?”凌世蕴一边站起一边问孟章。

孟章不挑食,只是格外偏爱烤玉米,他总觉得里面有甜甜的阳光味。

“我去烤吧,你的嗓子不能多闻油烟。”孟章一抬手,拉着凌世蕴的手腕站起来。

“不碍事,我嗓子好多了。”

“我想吃生菜……”

“我去洗。”

凌世蕴知道孟章是故意用洗菜支开他,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侧着头看着和齐之侃抢里脊肉的孟章,把洗完的生菜装盘端过去。

陵光想吃烤鱼,但是裘振对鱼讨厌极了,自然不会给他烤,于是只好自己蹭过去。

蹇宾表示什么都不想吃,他气饱了。他一边暗戳戳的盯着因为烤肉而抛弃他的齐之侃,一边把齐之侃刚坐过的草地揪秃了。

等齐之侃烤一盘端过去的时候,一片青色的草地唯独那一片漏出地皮,乱糟糟的草根到处都是。

齐之侃不龟毛,但是他依然觉得无处可坐。蹇宾指了指自己的腿,挑眉看着他。

齐之侃想捂额叹息,一天天好的不学,净跟着陵光胡来。齐之侃心累,不想说话。

不管怎么想,齐之侃还是坐过去了,在他屁股离地10厘米的时候,蹇宾开口了,“这边快被太阳晒到了,我们去那片树底下吧?”

齐之侃看着他睁眼说瞎话,觉得他脸皮越发符合厚黑学。

刚刚在烤肉的时候,齐之侃和裘振就蹇宾陵光的脸皮厚度探讨了一下,孟章一边漫不经心的翻着串一边掀着眼皮说:“蹇宾的脸皮最多城墙那么厚,陵光的脸皮堪比城墙拐角,你不知道他上次找我改……”

“孟教授,”陵光笑眯眯阴恻恻的叫了一声。

“哎,陵光你吃小羊排吗?我刚刚烤多了。”孟章腆着笑脸一本正经的出卖教授头衔。废话,金主爸爸是能随意得罪的吗?

“你不知道我上次找他改个资料,太难说动他了,最后还是,”陵光搓搓手指,比划了个数钱的手势,“才说动了他。”

齐之侃和蹇宾坐在树下才又想起这一茬,“这是什么意思”,他学着陵光的手势比划给蹇宾看。

“谁教你的?”蹇宾皱着眉,接过盘子。

“刚刚陵光说,最后还是,”齐之侃一边搓手指一边说,“才说动了他。”

“钱,”蹇宾停顿了一下,觉得齐之侃可能有所误会,“孟教授爱财是公然的秘密,不过从来不取不义之财,和学生也没有金钱上的往来,别看他和执明关系不错,但是其实并不是很多人猜的孟教授贪恋钱财。他啊,别看三十多岁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那陵光说的……”齐之侃还是有所怀疑。

“一些私事,看样子刚刚陵光没有说,”蹇宾正犹豫着开口,就被齐之侃下一句打断。

“他说找孟章改资料。”

“听他瞎说,孟章虽然也是他们的授课老师,考古系教授却不是他,是魏玹辰,他手里会有什么魏玹辰没法改的资料,而且魏玹辰和陵光他爷爷还是朋友。”蹇宾一边撕下一片肉,一边编排陵光。

“那陵光是找孟章干嘛?还花了钱?”齐之侃好奇的凑近,怕不远处的人听见,声音压的很低,蹇宾差点没听见。

“改成绩,”蹇宾一口塞进嘴里,仿佛嚼狗粮一样狠狠的嚼,“陵光从入学开始,一直都是学校里的名人,一入学就竞选了班长,申请成为预备党员,半年内成为了大一学生会核心成员,成绩次次排名第一,在社团联合会也是拉赞助最多的一个,有时候时间比较急拉不来直接自己赞助,妥妥的富二代贵公子。在慕容离入学前,一直都是校草,不过后来校草成了俩。”

“这么优秀还改什么成绩?”

“那还不是太优秀了,考古专业一等奖学金被他承包了,后来裘家出了事,这事说不清,所有人都知道裘振的一等奖学金有问题,他自己应该也清楚,不过都没有说也就都当没这回事,而且本来一等二等奖学金都是他俩的,就是换换名次,所以也没啥可说的。”

齐之侃听的似懂非懂,迷迷瞪瞪一边用浆糊脑想,一边顺手摸着吃。

摸了一手空。

蹇宾难得尴尬,他刚刚沉迷讲故事,已经把一盘烧烤摸完了。

他正想冲齐之侃抱歉的笑笑,就看见裘振烤好的东西纹丝不动,人已经没影了。

“他们俩人呢?”

“刚刚陵光好像在裘振嘴角啄了一口,被他追着打,跑没影了。”执明指指盘子里的鱼,“才吃一口,暴殄天物啊。”

“你看错了,明明是因为裘振扶着树吐的时候陵光蹭过去摸他肚子,我还隐隐约约听见一句几个月了?就裘振那随时炸毛的性格,他还天天手贱喜欢各种试探底线。”孟章边说还侧过头指指那棵树。

“裘振不吃鱼,那还不是陵光故意去惹他,这会指不定已经滚到哪了。”执明狡黠的勾起嘴角眨了眨眼。

蹇宾端着盘子,若无其事的走过去收到自己盘子里端给齐之侃。

“不给他们留点?”孟章一边说一边熟练的拿走另外一半。

“没事,等他们回来也吃饱了,用不着吃烤肉了。”

几个人吃完顺便把东西也收了,反正有钱撒狗粮的人,大概是不用吃饭的。

等陵光和裘振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吃饱收摊甚至钻进帐篷了。

彩蛋:

“你还没吃饱?”陵光勾住裘振的腰,笑眯眯的凑近。

“滚……”

“嘶……”